他又抬头,重新与屋内的人对望几息,而后沉默地拉着狗转身下山。
訾骄站在门口,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于层叠交错的树木间,才回到被火光照耀的角落坐下,把一直捏在手心的瓦片放到脚旁。
晚间太冷,訾骄最终还是耗费好些力气卸下了门板用来当柴火,倚着墙既迷糊又警惕地睡了半宿,等早上醒时,右边肩膀连带着整条手臂都酸麻得不好动弹。
他吸吸鼻子,抹了把脸将面上的泥巴糊得更匀称了些,一面揉着右肩一面思索今日要去何处。昨天那人是申时才下的山,可见有村子就在离此山不远处,且他一路跑来并没有听闻和自己有关的消息,这片地方应当还是安全的。
他可以先去村子里瞧瞧,想办法填饱肚子,再找个临时歇脚的地方。
地上的火堆在一夜磋磨后终是撑不住地熄了,訾骄将已无甚作用的披风往身上拢了拢,恍惚间又有熟悉的狗吠声从林中传来。他侧头细听,目中晃过些许迟疑,慢吞吞起身挪到失去了门板的庙门口,外头站着的果然是昨日见过的人和狗。
对方神色仿佛呈现出隐约的紧张,把狗绳栓在树上后迈步向他走来。訾骄心底绕过几个念头,待在墙边没有跑开。
娄琤走得很慢,手掌放松展开竭力示意他没有任何威胁,以免将人吓到。他的视线完全笼罩住庙墙旁的人,视线中心是对方同样望过来的瞳眸那是一双再多污泥尘土也掩盖不住的眼睛,在雨后雾蒙蒙的山中汇聚出清亮澄明的微小却不可忽视的湖泊。
他下山回家,黑沉沉地睡了一夜,梦里亦是这面湖泊。
娄琤缓慢走到訾骄面前,并不说话,只从怀里掏出块包着东西的布来塞到他手中,又解下竹篓,从里头拿出水囊和外衣,把东西全部放进身前人怀里后,才吸了口气低低道:“我去打兔子,你若无处可去......就等一等我。”
说完不待回应,背上竹篓扭头跨步走到原先栓狗的地方,牵着绳往山的更深处去,三两下便不见踪影。
訾骄瞧着他隐进山林,翻了翻手上的物件,便知晓对方意思。
想带他走,又恐他不愿意,倘若自己真的不肯,也可以趁这段时间拿着东西离开此地。
瞧上去五大三粗的汉子,倒难得有这番细腻心思。
訾骄随意坐到门槛上,先拿出了布包。布包很干净,还透着微微的热度,应该是装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