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杀了萧觉,又想来利用朕?莫不是当真想要这大梁改名换姓,江山易主?”
他的手劲很大,如蟹钳锁铐般,捏得她腕骨生疼,牵扯着脉下封魂针留下的伤口一起,翻了倍的痛楚,令她脸色苍白,汗湿背脊,险些就要忍不住哼出声。
最后,却还是要咬紧牙关,一忍再忍:“我说了,若我想要你的命,方才就动手了,何须费这么多的口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陛下睿智圣明,难道还能不明白么?”
明仪知他多疑,却未想到会多疑至此,竟会疑心自己和崔、苏两家的人勾结,先后谋害萧觉和他,妄图江山?
哼,糟践谁呢。
她随即又补上一句:“再说了,哪怕我当真对萧氏江山有所图谋,也不屑与任何人联手,凭我一人,足矣。”
萧云旗听罢,不觉一愣。
惊诧,憎恶,蔑然,愤怒。
这些在他的脸上都没有浮现。
他只是微微挑了下眉,便甩开她的手,毫无预兆地大笑起来。
如同魏晋狂士,放浪形骸,疯癫魔怔。
却又掺杂着赤龘裸裸的讥讽,好似根本没把她和她的狂言妄语放在眼里。
最后,却见他再次抓起明仪的手,然后缓缓蹲下来,用她冰凉纤细的指尖,将她的血抹在了他的唇上。
“你比从前有意思多了。”
薄唇染血,他的眼神逐渐炽烈。
一时间,竟不知是明仪烧了他,还是他的眼底本就有着同样疯魔狂烈的火。
*
回忆至此,明仪心口莫名发烫,闷得她几欲憋不住气,干脆便哗啦啦从水中浮了上来,大口大口地吐息纳气。
直到心气逐渐趋于平静,方才仰身靠向这海棠池以二十四块墨玉砌成的池壁暂歇。
由于云阳王府于长安未兴宅邸,是以自那夜后,明仪便被萧云旗派人送到了这骊山脚下的华清宫暂居,又特赐这海棠汤泉供她日常沐浴洁身。
说起来,此汤泉本是当年玄宗专门赏赐爱宠杨妃一人独用,华清宫亦为他二人流连缱绻之所,最为人所津津乐道。
后逢安贼造反,山河破碎,杨妃却被视为祸君误国的罪魁祸首,芳魂永逝马嵬驿,连带着与她相关的一切都成了大梁的禁忌。
以至于大乱平定后,几代·君王都不敢复开华清宫。
直至萧云旗登基,他一向百无禁忌,国丧未过便带着人往骊山秋狝,寻欢作乐,夜来累极,更是不顾群臣反对,命人开了华清宫就住了进去。
如今,更是把里头最负盛名也最具骂名的海棠池,随随便便就赐给了明仪。
朝臣为此一再上谏劝阻,尤其是崔氏那班外戚老臣,自萧觉身死,身为杀人凶手的明仪却被藏入华清宫,他们便一直愤愤不平,对萧云旗命人草拟的判定萧觉三十二条罪状的诏书概不承认,故意将文书压在门下省不审不发,想以此倒逼萧云旗给他们一个交代。
谁知,却等来的却是萧云旗下一道要立明仪为后的草诏。
朝中顿时炸开了锅。
虽然明仪并不知他最终是以何等手段弹压住了他们,但至少结果却比她预想得还要完美,不仅敲定了她的后位,还让崔家那位儒名满天下的家主崔肃亲自执笔,为她草拟册文,撰写贺表。
并且随着吉期将近,她住的飞霞殿也愈渐被各家各户送来的贺礼占满,这些人平日里有萧云旗拦着,见不着她的人,便只能在这些锦绣玩物上下功夫、动脑筋。
尤其是从前那几家看不上她来自边蛮,总帮着苏家女明里暗里欺辱她的门户,此时此刻,不知是心虚还是太会见风使舵,巴巴地送来了不少又贵又稀有的好东西,让人看着好生讽刺。
不过这些小角色的微末伎俩她本就不甚在意,为今之计,哪怕是朝中势力最大的清河崔氏、蓝田苏氏以及京畿韦氏三家加起来,也只有一个人,能在她的心里惊起几分波澜。
那是当夜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