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算,她都不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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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德六年初冬,先帝贤妃,今朝太后崔氏,因涉大慈恩寺金佛藏贪一案,先后被?揭发出威逼韦氏子?弟买通六部各部捉钱户为其谋私、私通前朝,卖官鬻爵、谋逆等诸条大罪,条条论律当斩。
之前罪王萧觉伏法受诛时,帝本念及曾受崔氏数年教养之恩,不曾因罪王一事?迁怒长宁。
不料其不仅不感念帝之恩义,心下反生怨怼,竟暗中勾结韦氏中人,贪赃枉法,蓄筹贼资,意图废帝,改立已经便贬为庶人的罪王之子为君。
帝深恨也。
特将崔氏褫夺封号、分位,贬为庶人,幽闭长宁殿中,赐自尽。
从此,这个世上又要少一个和萧觉有关的人。
行?刑当日?之黄昏,明?仪特地盛装相送。
吱呀呀推开长宁殿深锁的门,殿中奢华依旧,不知是?当真想要人走得安心,还是?故意讽刺,除了炭火之外?,萧云旗特意未让人裁撤长宁殿的用度。
只让崔氏在一片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灯火斑斓间,衣衫褴褛地等待死亡。
“本宫来迟,太后不会怪罪吧?”
明?仪裹着暖和的狐裘,远远站在殿门边几步便?懒得再走了,让人抬了把高些的坐台过来,便?就着坐下了。
这么冷的天,没有炭火的大殿即使再华丽明?亮,也不过是?座镶金嵌玉的冰窖。
高座之上,更是?寒凉。
崔太后,哦不,如今也只能称崔氏了,在她的话音中抬了抬头。
没有了璀璨夺目的珠钗玉饰和名贵的胭脂水粉,此时的她尽显老态,一夜白头。
独是?那神情,仿佛依旧高傲着,不屑于理会明?仪这样的边塞蛮奴。
“吾先前真是?小瞧了你?!枉吾纵横半生,最后居然栽在你?这不要脸的贱人手里!”
她这般言词激烈的辱骂,明?仪听来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您是?小瞧了我,但你?我也都知道,您可?不是?栽在我手里。”
说罢,她故意一顿,眸中幽光一晃,撑头笑起来,金灿灿的护甲轻抵在艳红如烈火的唇边,让她的笑意看上去?更加纯粹。恶毒得纯粹。
“被?当做弃子?的滋味,如何?”
想当初,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待她的。
大明?宫前深积过膝的雪地,河北弹尽粮绝的军营,还有大梁皇陵,掖庭冷宫。
他们一次又一次,毫不犹豫地将她扔弃。
而今细细算来,她也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虽说在眼?下平河北之后的事?都还没发生,但光是?这两样也已足以?让崔氏感到心虚,不自觉间眼?神便?有了躲闪。
不过,“不管吾等从前如何待你?,吾只问你?,当初嫁与吾儿是?不是?你?心甘情愿,是?不是?你?哭着喊着打着也不走,死乞白赖地要贴上来的?!说白了,从前种种,也不过是?你?求仁得仁,咎由?自取!”
她理直气?壮地吼着,却被?明?仪低低几声幽冷地怪笑便?招架住了,轻声慢语道:“是?,没错,是?我求仁得仁,咎由?自取,我为此付出的代价还少么?!难道我就没有资格半途清醒,反思失悔么?”
说到这里,又正色道:“崔温华,你?素来看我不起,更兼看不起比我温和、比我大方、比我更适合做你?们这些所谓名门望族之新?妇的听澜。从前你?怎么纵容你?外?甥女欺辱我的也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听澜,你?合不该连她都容不下。”
崔氏听到这里,不由?笑了。
“吾当是?为了什么,原来…还是?为了你?们那点幼稚又可?笑的所谓姊妹情谊。
“夏侯明?仪,你?真够做作的,明?明?就是?替自己谋荣华、求富贵,却还要在这里装什么都是?为了楚听澜。殊不知,本来就是?你?那姊妹自己不知检点,爬了人家的床,大了肚子?,还想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