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地半直起身跪在席上冲她拱手,顺便还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然而当她再次坐下时?,俨然是一脸正色,“你要我查问的事,确实有了?眉目,只不过时?隔数年,加之陛下登基后又着意让元景利大肆裁换了?一批宫人,而今宫中还知晓当年之事的老人也几乎不再人世了?。
“唯有一个老太?监,脾气?甚是古怪,即便是我平日也都绕着他的屋子走,偏他们说,他知道的最多,我便硬着头皮替你去问了?。”
“然后呢?”明仪饶有兴趣地挑眉听着。
秦瑛却憾然摇了?摇头:“他不肯说。”
“不肯说?”那算什么有眉目?
秦瑛道:“倒也不是全然不肯,只不过是他提出除非是你这个皇后亲自去见他,否则他绝不会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明仪眉心一轩,“你将替我办事的事都和他说了??”
谁知秦瑛一听就又拿眼睛瞪她:“这种话?我怎会去说!分明是他自己个儿猜出来的!”
秦瑛虽生就一副大大咧咧、泼辣爽朗的直性子,却是个实打实的良心人。
日里除了?呆在太?医署钻研医书?药理,等待官宦贵人们传唤,闲来无事时?便常扛着药箱去为?掖庭宫里那些干苦役的宫人义诊施药。
在旁人眼里,这些人兴许是大明宫中最低贱、不起眼的人,他们的生老病死,无不轻如?鸿毛,不论是被吹起还是落下,都悄无声息,无人在意。
唯有秦瑛,常常来往于他们之间,为?他们消病减痛,倾听他们的苦难。
为?此,掖庭宫的人但这时?起便与?秦瑛连成一片,将她当成了?他们自家人一般,常是有话?直说,无从遮掩防备。
这次也不例外?,秦瑛先是旁敲侧击地问到了?一些有关明仪所托的答案,然后再尝试着去寻找至今尚存于宫中的,对当年之事有些许映象之人,小心翼翼地,慢慢套话?。
只可惜当年之事始终是宫中禁忌,最终她也只找到这么个脾气?古怪,举止半疯的老太?监。
“那人在掖庭宫是出了?名的癫子,听说也是突然发?了?癔症,满口说着自己才是元景利,方被人赶到了?掖庭宫。这样的人,说话?也未必可信,明仪,不然你还是别去理他,容我再试试问问别的人吧。”
“不,就他了?。”
(二更)
交锋数次,明仪眼中的萧云旗,俨然已从最开始阴晴不定,我行我素的昏狂君主,逐渐展现出了?他另一面。
他的敏锐,他的深藏不露,还有他不经意间眼眸中浮现出的惊惶和恐惧,正在一点点将他从一个神秘莫测的恶鬼,侧写成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特别是椒房殿那一夜,他突然而然的呆滞怔愣,还有猝不及防的落荒而逃,无疑都在昭示着明仪那个梦里所发?生的事,于他而言也是梦魇般的存在。
明仪从那时?起就在想,或许,他和自己一样,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并?且他的软肋和命门也多半藏在里面,被努力尘封,不愿让人发?觉。
而明仪眼下刚刚坐上后位,虽一下子解决了?崔太?后和苏月意两个大麻烦,看似已经坐稳后宫,实际上却依旧势单力孤,甚至就连自己的椒房殿内外?,也都布满了?元景利的耳目,令她随时?受制于他和萧云旗。
她若想摆脱这个局面,最好也最稳妥的办法便是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笼络心腹,结交外?臣,一点点渗透蚕食,慢慢向着真正的权力中心含元殿靠拢。
可这样一来,需要耗费的心力和时?间实在不计其数,明仪时?间有限,加之本身耐心也不是多好,自然第一个就放弃了?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