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血气上?涌,他的整个胸腔和喉管里全是乱涨的血流,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别提说话了。
他只好又强忍着痛和濒死的困意,一层层撕开胸口被血渗透的衣领,取出被他贴身藏了一路的、他最为珍贵的宝物?。
一只昆仑奴面具。
“你叫苏月钦?我记住了,下次再啰嗦,还揍你。”
“书呆子,你除了读书还会什么?”
“苏月钦,我讨厌你!你是这个天底下最讨厌的人!”
“阿觉,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阿觉,你等?我打赢了狼奴,就跟你回长安。”
“阿觉,我要跟你成亲,一生一世,白首不?离。”
回忆走?马灯式涌入脑海,却听啪嗒一声,本就有些年头的旧面具被顺着眉心?的刀痕裂成两半,一半捧在他手上?,一半掉在地上?。
他还有些怔愣,和无?法相信这一世他们会这样收场一般,难以置信地望着地上?的半截面具。
“怎会……碎了呢?”
他还想着,让她再看一看这面具,再试着回想起他们在凉州城的年少时光。
再当着她的面,重?新把它戴上?,然后摘下,重?新告诉她自己是谁……
他都想好了的,想好了的……
朔风吹过,苏月钦的呼吸已然冷却下去。
他的头再没抬起来,整个人就跪在那里,跪在明仪面前,至死都没有挪动。
黎明的初光透过云和山的缝隙漏出一线光亮,恰恰好,落在他单薄而清瘦的躯体?上?,将他身上?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尽数展现在明仪眼前。
明仪始终无?言。
既无?言以对,也无?话可说。
只是至今仍觉荒诞,不?论是他口中的那句爱她,还是他那些自以为是的悔悟和抱歉。
到最后还是苏月慈凄厉无?比的嚎叫,把她的神游在外的魂魄给招了回来。
也是,曾几何时相依为命的骨肉至亲呵,亲妹妹被她下令乱箭射杀,现如今亲兄长死于?快刀之下,亦是她自己亲自举的刀,换做谁能不?崩溃?
想起前世她命人斩下明仪手足,让她于?身体?发肤上?痛到极致,生不?如死。
今生却于?冥冥中作茧自缚,亲手了断了自己的兄妹手足,如此说来,何尝不?是一种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明仪讥讽地看着她,却也忍不?住要以赢家的身份高高在上?地问她一句:“这般结果,满意了吗?”
苏月慈尖叫过,挣扎过,等?她问出这句话时,已然身心?俱疲,瘫在那里,犹如一滩死气沉沉的烂泥,从内到外都在散发着绝望的腐朽气。
不?过很?快,她却又古怪地冷笑了一声,干裂的嘴唇咧开一个极度诡异的弧度,看向明仪的眼神除了怨毒之外,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和快意。
“封魂蛊王,南疆剧毒之首,食人血髓,废人内力,惑人耳目神智,至死如在梦中。”
她笑着大声道,似乎不?是说给明仪,而是说给她身边的萧云旗听的。
“知道我为何突然这么说吗?昔日阿觉为你施下此蛊,我不?舍他自损贵体?,便替了他,以自己的心?血养蛊,做了你真正的施蛊人。你若想解蛊活命,唯有将我的心?血生取活祭,方能有一线生机。”
“夏侯明仪,我输了,可你也绝对没有赢!”
说完这最后一句,不?等?萧云旗将她的话理解消化,也不?等?明仪反应,她便忽而竭力摆动身体?,高高扬起脖子,将自己的天灵盖朝着地面狠狠砸了下去!
她血溅三尺的一瞬,明仪顿时只觉浑身一震,下一刻便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自己的心?口剧烈膨胀,疯狂撕咬冲撞,像是在发出痛苦的悲鸣一般,令她心?脏绞痛,太阳穴突突乱跳,耳鸣如潮,口鼻眼角亦在慢慢往外渗血。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萧云旗,却只能看到他神色慌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