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刚刚痛哭过的关系,萧云旗的嗓音微微有些?低哑,还带着?少许鼻音, 语调虽平却仍旧听着?格外委屈。
他低头看着?正拿了纱布,双手轻环他腰际, 一圈又一圈慢慢将他的伤口?缠裹起来的明?仪,总还觉得不太真实。
就好像适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虚幻,又或者,此刻才是他的美梦。
明?仪素来诚直, 想定了的事便?不会再有半分?犹豫和疑虑,不曾有他那么不上不下的小心?思。
一面为他包扎,一面又问:
“就这?么杀了他,你不怕王家同你翻脸?”
明?知故问。萧云旗在心?里嘀咕。
不过也好,很久以前他曾偶然?听人说起, 当一个人总是对?着?自己说废话的时候,或许便?意味着?她在他身边是舒心?的。
他的心?弦也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不禁故意道:“李西极没长嘴吗?”
果不其然?, 随即他就让她抬起头,白了一眼:“你没长嘴吗,全都?等着?我阿兄来说,干脆我一包哑药灌下去,教?你一辈子都?别?开?口?了。”
说还不够,手上扎结时明?仪更便?故意放重了力道,在他腰际狠狠一勒。
萧云旗没防住她这?一手,立时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抬眸又见那罪魁祸首甚至还在幸灾乐祸,他一时又气又无奈,当下趁她分?神,反手便?把人拽进怀中,紧紧抱着?。
“无妨,这?哑药我若要喝,必分?你一半,毕竟你我夫妻,何当共苦。”
这?话明?仪当年说过。
就在那夜的华清宫中,也是这?样紧密而亲昵的相拥,却是在分?享同一瓶凝脂玉露带来的痛苦。
遥想昔日的针锋相对?和虚情假意,一路走来明?明?不过二三年,她却以为已然?久远得恍若隔世。
她忽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困倦。
这?种困倦并非是因为疲惫,反而是一种落叶归根、日暖神虚的安恬。
让她得已卸下所有的防备,安心?将头埋进他胸口?,低低笑骂一声:
“神经病。”
转而又道:“不过那王凌云你要杀就杀吧,更不必顾着?琅琊王氏的脸,反正这?天底下有钱有势的,也不止他一家。与其靠这?些?有所图的外人,你倒不如好好靠着?我。”
“云阳王府富可敌国,却也不是让你随便?造的。”
萧云旗的第一反应与李西极当时如出一辙,不觉松开?她,无比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
明?仪却矜傲一笑,扭过身子道:“我的嫁妆,怎么用自是我说了算。更何况,我也没说我动用的是夏侯氏的财产。”
萧云旗闻言,细细一思量,立刻便?明?白了她话中所指,“谢家?”
可是,“谢氏郡主人还在长安扣着?,纵使你与她交好,眼下也无济于事。”
他话音未落,却听门外旋即传来一阵兴奋不已的脚步声,全然?不顾卫兵的阻拦,直截便?冲到了他二人的门前,兴高采烈地?拍门:
“李二,李二!那十万贯钱都?从船上卸下来啦!我的天爷,小爷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你说我能从里头摸个一吊两吊的,拿回去晚上放在枕头底下镇镇穷鬼吗?”
没见识的乡下小鬼在他们门外兴奋得直蹦跶,明?仪也是第一次在这?小子身上瞧见了几?分?,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孩子气。
虽难得,但明?仪也不想惯他那偷鸡摸狗的臭毛病,回过头冲着?门外,一条舌头如淬剧毒:“你要有胆子摸,我便?有本事砍你的手。”
阿野一听,当即用力踹了一脚他们的门:“哼,小气!爷还不稀罕呢!”
但除此以外,他也不敢再有任何逾矩。
毕竟一路走来,姓李的什么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
再者他现在跟着?她,不仅衣食无忧,吃得好睡得香,还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