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一条,半死不活了,可底下的徒子?徒孙却还年轻,奴婢卑贱,这辈子?享不了真正的儿孙福,可底下那些?孩子?确是真心实意喊我一声师傅亲爷的,奴婢总不好辜负了他们不是?”
“呸,惺惺作态。”明仪讥诮一笑。
元景利面不改色:“奴婢言出肺腑,殿下信则信,不信也罢。”
说罢,他便揣着那只铜酒壶,转身欲走。
明仪却忽又冷不丁开了口:“本宫只不知有的人?会?不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元景利也知自己如何许诺,她都不会?信,索性?道:“会?与不会?,唯有事成以后?才知晓。皇后?睿智,应该看得清此局不赌则九死难生,若赌反而还有一线生机。”
明仪默然,半晌方伸出手去。
“酒壶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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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仪登上御车时,萧云旗也刚回来没多久。
自长安出发至今,他二人?同?寝同?食,就连坐车也都所乘一趟,几乎没怎么分开过。
三月初正是草长莺飞,杂花生树时,一路山光浸水,日妍旖旎,便是一阵拂过车帷的风、一片如流水匆匆行过的云,对于没怎么出过远门的明仪和萧云旗都是稀奇的。
只是碍于自觉已过了能放肆展露情?绪的年岁,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藏起了这份兴奋,偶有流露,也只是互相没头没脑地斗个嘴、饶个舌,别扭但?也远比在宫中要舒畅松快得多。
夜来了无睡意,还会?窝在一处,仰头去看宫墙以外的繁星月夜,也不说话?,谁都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
却也心照不宣地再?不去提在长安时发生的一切,也不再?你来我往地互相摸索试探,只故作无所谓地、贪婪地享受着与彼此之间这为数不多的自在时光。
然而三五日终不过三五日,眼看着日光从直插九霄的群山缝隙中漏下几缕晨晖,飞流溅石之声不绝于耳,那座足可擎天的五岳之首已近在咫尺。
二人?努力维系、矫饰的宁和静好也终于在这一刻,被元景利捧来的铜壶彻底打?破。
“手里拿的什么?”
萧云旗一边问,一边下意识伸手去扶刚探头进来的明仪。
这本是他们这几日最稀松平常的小动作,然而这一次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抱着怀里的铜壶,不远不近地往他边上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