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朕不是这个意思,为何留下?韦呈训?”
萧云旗冷不丁道?。
冰冷的口吻犹如一盆还掺杂着碎冰的半化?雪水当头浇下?,使人清醒,使人心口发硬。
“啊?陛下?原来不是这个意思吗?看来,是臣妾会错了意,臣妾知罪。”
明仪虚情假意地演绎着懊恼和歉意,她是个极有天分的优伶,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把一切都伪装得天衣无缝。
萧云旗那双漂亮的鸳鸯眸在她身上看了又看,将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盯了又盯,始终没有找到一丝破绽。
他本该因此得到宽慰,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没什么所谓。
可他终究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颗心再次跌入晦暗。
“你最?好是。”
*
翌日傍晚,距离韦呈训被留在大明宫中用夕食已整整过去了一天一夜。
韦家大宅的正厅里,女人的抽泣声低低起伏,像是一把钝刀在皮肉上来回切割,噗兹噗兹的,血流不止,却又始终得不到了断。
这样的煎熬,在座的韦家众人受了整一日,各个都面色如土,唇干难言。
终于,有一个人受不了了。
那就是这家自?韦呈训以下?第一人,他的嫡长子,韦氏的下?一任家主韦珐。
只听他忽而一拍大腿,猛吸了一口气喝道?:
“都给我闭嘴!父亲不过就是被扣在宫里而已,又没说?要治罪!你们这就要哭,有何可哭!”
他话音刚落,这家最?小?的儿?媳妇杨氏,也是平日里最?伶俐活泼的,立刻便开口顶了回去:“公爹被留在宫中,说?的是天家赏饭,可谁知道?赏的究竟是什么?眼下?已经整整一夜没有消息了,想必…想必……”
小?娘子心直口快,一下?子便把这一天一夜里众人心中最?害怕的事全盘托出,不仅没让韦珐刚才的劝诫起效果,反引得满堂女眷哭得更凶了、更慌乱了。
韦珐至此,只得将憋了一肚子的实话倒了个干净:
“好了!你们几个竟可放心,父亲出门?前同我说?过,小?皇帝不是个勤政爱民的,在他眼里,全天下?的百姓加起来可能都比不上他养的那些畜生玩意儿?一根指头,只要同他把里头的利害关系分说?明白,咱们家自?然能平平安安,渡过此劫。”
他这话本是有几分道?理的,眼看众人的脸色渐渐有所回寰,却不想角落里又传出一个声音,静静道?:
“怕的是大梁皇帝肯干休,其他人却未必。”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回头看了过去。
韦大娘子坐在韦珐身侧,忍不住微微探出身子看向说?话之人。
“王子殿下?,您这是何意?”
而所有人目光的尽头,却见?一皮肤黝黑,鹰鼻浅瞳的异族男子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暗处。
“狼奴王子的意思是,真?正想和我们韦家过不去的人是皇后?”
他和韦氏女的婚约长安皆知,如今未来岳家出事,他这个还指望着岳家帮自?己夺权的未来女婿自?然无法置身事外。
至于他前几天死在南城门?骚乱下?的那个下?人,他来时也已明确表过态:看得出这是夏侯明仪故意使的离间计,不会为此来找韦家的麻烦。
是以韦氏一家待他,倒还是有几分信任和尊重的。
“可我始终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呀!明明我们家什么也没对她做过,她作甚非要致我们于死地呀?”
杨氏才将嫁进来不久,于前头的事知之甚少?,就算偶尔知道?那么一点,也是自?家人站在自?家人的角度上,粉饰遮掩过的部分事实,自?然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到底为什么呀?”
这确实是韦家上下?所有人这些日子怎么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虽说?他们和夏侯明仪也算不上完全无冤无仇,但说?来说?去,也都是因为崔家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