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朝中人,尤其是长安新上任的府尹与南北禁军,不知是真将明仪那句“这?点琐事都料理不好,朝廷也不必养着你们”听了进去,还是崔家覆灭后,少?了掣肘的人,先是十分卖力地料理了正南门骚乱的善后事宜,后又按照明仪的吩咐,将一条又一条的白绫血书送去给了韦家,等他?们的说?法。
等了几日不见后文,长安的新府尹也不死板,当即亲自去韦家提人来审。
只可惜他?本出身寒门,家世微薄,哪怕曾依凭明仪的举荐迁至府尹,却也不被韦氏子弟放在眼里,拒不配合府衙审查不说?,还纠集了一伙健奴护院将人打了出去。
最?后还是元景利带着禁军的人大老远从宫里过来,才替他?解的围。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长安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城中百姓本就因前不久正南门前的事对韦家非议颇多,现在又有府尹上门拿人,却被如硕鼠般驱赶的天下奇闻,加之从前不论是商贩还是平头百姓,多少?都受过韦氏的欺压盘剥,这?节骨眼上正是新仇旧怨一起算,不日便有长安居民自发结队,来到韦家门前为府尹大人“讨说?法。”
“谢家郡主的人着实厉害,前阵子除了收买韦氏的商铺,还将韦氏这?些年欺行霸市、垄断哄抬的事一概查问清楚,东西市的商贾人家深受其苦,眼下又逢韦家遇事,这?些人根本经不住煽动,三两句的工夫便自发去了韦家闹事。
“听说?就是禁军到场,有前头正南门之事做例,他?们也不敢再一味蛮横地驱赶民众,只能围守在韦氏家宅墙外?,替他?们挡住作乱的‘刁民’。只不过这?么一来,韦家的人进退无?门,即使硬顶着不去府衙配合问话,困坐家中也哪儿都去不了,和?软禁并无?分别。
“也难怪他?们要?沉不住气?了。”
是日,白绫血书?风波一再发酵,矛头一再指向世族韦氏。
韦家深感蒙冤,几次三番上表面圣,欲于圣驾面前痛陈冤情,帝后宽仁,斟酌数日后还是觉得应当给?他?们一个申辩的机会,遂特下诏允准韦氏家主,即前任户部尚书?上殿回话。
既要?召见外?臣,帝后衣容上便不能马虎。
因此一大早楼银镜和?魏氏便带着椒房殿众人过到了延英殿,伺候明仪沐浴梳妆。
也正是借这?个机会,楼银镜才能有机会借着侍奉明仪沐浴的由头,单独和?她说?说?这?几日外?头的进展。
“只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这?桩案子牵涉如此之广,又岂是分辩两句就能解决的?”楼银镜百思不得其解。
她近日又因着偶尔要?借教谢家小?女郎琵琶为由,出宫和?谢榆之通气?儿,频繁来往宫里宫外?。
亲眼见过被那几条悬挂在城门上的白绫血书?,听过民众义愤填膺的咒骂,甚至还被人群裹挟着去到过韦家被砸了臭鸡蛋、烂菜叶的大门前。
连她这?样冷情的人看?着,都忍不住咋舌。
想着就是崔家的人还在,也会庆幸还好自家覆灭的早。
如此声名?狼藉之绝境,她确实在好奇,韦氏这?一家子铜钱罐里泡出来的人精究竟会如何破局。
“其实,这?桩案子的症结并不在他?们韦家身上。”
明仪忽道。
“那在何处?”楼银镜被她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弄得一头雾水。
可惜这?时候韦呈训已经快要?到宫门口了,明仪也没空和?她慢慢解释,只得卖了个关子: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因着是见外?臣,延英殿只是本朝帝寝,并不作会客之用,萧云旗还是勉强挪到了前头紫宸殿的正殿上去。
待明仪梳妆完毕往紫宸殿去的时候,恰好韦呈训也在几个家奴的搀扶下,撑着老迈多病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爬上了紫宸殿的台阶。
说?来他?原比崔肃都要?小?上几岁,少?时又因他?本家内宅的争斗吃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