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随着?时间推移, 日?头西移,不?时便有?光线穿过老槐树的枝叶, 刺向她的眼睛。
她抬手挡了又?挡,睡得极不?安稳,却又?贪恋这一晌的宁静, 怎么也不?肯起身,或者换个姿势再睡。
后来也不?知怎的, 似是天边无端飘来一片硕大的云,一气儿将她头顶琐碎的光线都遮去了。
一直到?傍晚天黑之前,楚听澜来叫她回院里用夕食,她睁开眼才发现天上云层稀薄,根本?就没有?一片云会为她停留一个午后。
她那时还觉得奇怪, 以为是自己睡得太沉,胡乱做梦。
殊不?知当年槐树下,红胡袍、小朝靴的少女和衣而卧,睡意酣恬,身边却不?知从何时起, 悄然静坐下的少年白衣胜雪,袍角绣着?两簇绿竹,清雅冷淡, 超然出尘。
偏就是这样谪仙般的人物,却能为她举起手中的书卷,替她挡去所有?碍眼的碎光。
一挡,便是整一个午后。
“苏月钦……”
明仪喃喃着?醒来,才发觉自己是从掖庭狱出来后,便困得靠在凤车的厢壁上睡了过去。
梦里,竟是冷不?防隔空看?见了些从前一直未曾发觉的往事。
梦中人的心?智孱弱,兴许会有?所触动。
可睁开眼后,头脑也跟着?慢慢清醒,心?里那三两触动,也随即重新结了冰,上了冻。
忆起方才狱中苏月钦说出那句“想要什么都会替你办到?”时,那视死如归、坚定虔诚眼神?,她的心?便冷得更厉害了。
这就好比她很小的时候,非常想吃一种只有?长安才能买到?的蜜饯果子,央了萧觉和苏月钦许久,却总是一个干脆忘了,一个拿糖吃多了坏牙拒了。
以至于到?最后,她也没机会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儿。
等到?再大些,出了征,嫁了人,死了至亲,难得萧觉和苏月钦有?次路过那间蜜饯铺子时,想起她少时似乎好吃这口,随手替她买了些回来。
可她却早已?没了兴趣,放在那里知道全部烂掉,也没拿起来尝尝味道。
是啊,她其实就是这样的人。
一件事一旦过了兴头、失了执着?的意趣,她便弃得比谁都决绝、干脆,从不?回头顾。
蜜饯果子如是,苏月钦、萧觉亦如是。
所以,她一点也不?后悔,方才在掖庭狱和苏月钦说那样说:
“旁的也罢了,苏卿本?是奉天家之命,南下赈灾济民,而今却为一己之私无诏返京,置岭南万万受灾百姓于不?顾,卿可曾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