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逢春眼睫一颤,朝下?看去,只能?看到?邵逾白低垂的眼眸,病弱苍白的脸色像纸一样盖在他的骨头?上,显露出毫无生?机的转折阴影,死气沉沉。

他低声道:“陛下?洪福齐天,与天同寿。”

闻言,邵逾白轻嘲:“他们曾经也是这样说父皇的,可细算寿数,父皇殡天之时,不过刚知天命而已?。”

站在最高处,听着?臣民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喊的人知道是假的,听的人也知道是假的。

余逢春的安慰从未如此苍白虚假过。

好在邵逾白并没有介意。

略微调换了?下?姿势,微弱的呼吸终于顺畅起来,邵逾白低咳一声,仿佛回忆般开口:“我犯过天大的错,也不知他看到?我如今这般狼狈,会不会觉得是我罪有应得……”

八年?前,余逢春的离去是一场无论如何都醒不来的噩梦,是深夜朦胧间的当头?一棒,把邵逾白最后?一丝少年?意气砸个粉碎,留下?一具惶惶不安的躯壳。

狰狞又赤裸。

“你不会死,”余逢春再次说,“我会治好你的。”

一缕发丝脱开,垂在邵逾白耳边,余逢春将发丝勾在手指间,重新捋好。

轻柔的触碰胜过一千万句洪福齐天,邵逾白仰起头?,注视着?余逢春的眼睛。

余逢春的手还停在他耳侧。

顷刻后?,他点点头?。

“那就有劳江大夫了?。”

在他的眼睛里?,余逢春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片刻沉默后?,余逢春醒过神,松开手,回去坐下?。

邵逾白也干咳一声,不太自在地坐直身体,敲敲摊开在桌面上的公文,扬声将陈和喊了?进来。

陈和一进门,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书房内不同寻常的紧绷气息,他走近过去,接过公文。

邵逾白道:“你亲自挑人,去常雨县看看。”

余逢春心神一动,常雨县就是那个爆发水灾的县城。

“奴才明白。”

陈和迅速转身离开。

听着?房门开启又合拢的响声,余逢春若有所思地翻过一页。

在绍齐,不同颜色的公文来自于不同的机构,朱色封皮的,应当是宫廷内狱呈上。

可是宫廷内狱里?关押的犯人,与常雨县有什么关系?

余逢春盯着?邵逾白的书桌,很?想看看公文里写的是什么。

他问从刚才开始就不吭声的0166:“能?透露点吗?”

0166不答反问:[你知道刚才他是在戳你心吧?]

光看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就知道主角方才的心如死灰全是装的,为?了?就是让余逢春难受。

“知道又怎么样?”余逢春很?无所谓,“知道我就能?不管他了?吗?”

邵逾白像只小狗,被踹了?两脚后?,看到?主人走过来,就哼哼唧唧地凑上去,一边装疼,一边摇尾巴,想被摸摸头?。

他以?为?要哭到?主人心疼了?,才会被疼爱,却不知余逢春本身就想把他抱在怀里?亲亲哄哄,哭不哭都一样。

0166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人之前哪来的心气儿,居然觉得能?让邵逾白认不出自己。

[我不能?透露太多,]它干巴巴地说,[只能?告诉你,公文都里?是供状,而且不是一个人的。]

供状?

余逢春吃了?块点心。

“我想看看那个公文。”他说。

[怎么看?]0166道,[我可以?给你提供夜晚皇宫的守卫值班图,如果你需要的话?。]

余逢春惊奇地问:“我要那个干什么?”

0166:[……不然你怎么看?]

“直接问他要啊,”余逢春理所当然,“不过不是现在,等晚上。”

0166:[……]

等晚上是为?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