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敢当着别人的面哭,给我丢人,我就不要你了。”

撂下一句熟悉的威胁,余逢春合上眼睛,昏了过去?。

好像他撑这么久,就是为?了接住邵逾白的一滴泪。

……

……

梦境外?。

余逢春喝了口水,面无表情地观看着眼前的实时录像。

每晚邵逾白做梦的时候,余逢春都在旁边看着。

他什么时候醒,余逢春什么时候睡,就是为?了确定那天晚上做的梦对邵逾白没有太大的影响。

脑海里有熟悉的咯吱声响起,0166犹豫很久,终于开口:[我其实很想知道。]

“知道什么?”

[你为?什么会爱上他,]0166问,[我的意思是,你们本?来是敌人。]

既然余逢春早就对邵逾白的身份有怀疑,那他为?什么要替他遮掩,甚至后?面爱上了这个存在完全不利于自己的卧底警察?

与立场正义无关,纯粹是人该有的趋利避害的本?能。

0166只是系统,想不明白这么复杂的问题。

“很简单。”

余逢春把?水放在台子上,言简意赅,“他是我的。”

上一世的余逢春其实并不在意邵逾白从前效忠于谁,亦或是为?何而来既然他已站在自己面前,那从此?便只能是自己的。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占有欲,并且难以界定为?真正的爱。

但就是这样?的占有欲,已经?足够余逢春为?他铤而走险,承受一些反正本?来就逃不掉的惩罚。

两人之中?,最先动心的人,实际上是邵逾白。

而余逢春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爱,是在那一次以后?。

……

……

邵逾白惊醒的时候,鼻腔里仍残留着余逢春身上的血腥气。

那气味像一具被肢解的尸体,腐烂在春意最浓的时节。甜腻的花香混着铁锈味,织成密不透风的蛛网,勒得他喉管生疼。

心跳声震得肋骨发颤。

砰。砰。砰。

染血的手指在视网膜上反复灼烧。恍惚间有千斤巨石从高空坠落,碾过那双手,将他胸腔里跳动的东西砸成一滩烂泥。

这场梦做了一年,时断时续。

醒来的时候,他好像从梦境中?脱离了,又好像没有。

邵逾白越来越意识到自己正在梦境和现?实的间隙中?混乱不堪,他有时候会分不清眼前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一片梦中?的碎片。

他会在某个转眸的瞬间,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余逢春,单薄疲倦,像张在雨中?泡皱的苍白纸张,下一秒就会破裂。

他是余家掌门人的心腹,是除他以外?掌握最高权力?的人。

他是在余术怀手下艰难残喘的小少爷的身边人,是见着他一次又一次屈辱受罚的背叛者。

他心怀爱意,又像个哑巴。

粗重的喘息在黑暗里不断放大,邵逾白盯着天花板上蜿蜒的亮光,发现?自己的手指正以一种诡异的频率抽搐。

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在床单上洇出深色的痕迹。邵逾白猛地攥紧被角,布料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

他不想再做这个梦了,可他逃不掉。

梦里的余逢春那么真实,每次转眸看来的目光都让邵逾白心口发疼,好像隔着笼子看一只翅膀折断的白鸟。

他在求救。

他在等待。

他想逃。

……

咔哒。

门被打开了。

邵逾白短暂地从梦境破碎的慌乱无措中?抽身离去?,转头看向门口。

有个极其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站在光影交错的地方。

余逢春。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他道,“你在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