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意暖融到风携凉意, 越往上, 花开的越少,景色越寂寥,等到景潭寺的时?候,只有寺边的几?棵柳树在吐新芽。

余逢春跳下?马车, 邵逾白在边上牵住他的手。

两人?一齐停在寺庙门口, 抬头向上看去。

古朴庄严的寺庙上高悬一块已经破损的陈旧匾额,景潭寺三个大字基本看不真切,只能从尚且清晰的笔划中判断这座寺庙的年头已不下?百年。

除了匾额, 寺庙周围都?修缮过, 不比许多年前余逢春第一次见邵逾白的时?候,那么破烂难看。

“你修的?”余逢春问。

邵逾白摇头:“慧空不收我的钱, 是山下?人?听闻圣驾时?常驾到,自发募捐送上来的。”

余逢春顿时?便笑?了。

不收皇帝的钱, 却收那些为皇帝花钱的人?的钱。

慧空真有意思。

说?这些的时?候,邵逾白的表情有点紧张, 但不是为了余逢春的问题。

注视着身旁人?面上的笑?,不由得,他离得更近些, 几?乎要将余逢春扯进怀里。

察觉到他的动作,余逢春回头看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有小沙弥走出来,看见他们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神色既不谄媚也不慌乱,看向邵逾白的眼神很熟悉,似乎经常见。

小沙弥道:“二?位施主,昨夜山上下?了一场密密的小雨,路有些滑,二?位当心。”

余逢春低头看去,面前粗糙的石阶上,的确凝着几?滩水痕,但不多,掌心大小,像小镜子一样反射着山间景色。

他笑?了:“谁教你这么说?的?”

小沙弥看着只有七八岁,一颗脑袋圆滚滚的,他没料到余逢春会?问这样的问题,呆呆地眨眼睛。

“方丈爷爷教我的。”他不自觉地说?,“他让我出来。”

“让你出来干什么?”余逢春又问。

他长得好看,而且是一种不同于邵逾白的颇有亲和力的好看。当余逢春想利用容色让别人?为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笑?会?像水一样勾住人?的心跳。

小沙弥的脸倏地红了。

“这、这……”

他嘟嘟囔囔,想说?却又记起方丈的教训,只能把脸憋得越来越红,像个西红柿。

“好了。”

在旁边围观全程的邵逾白阻止了余逢春的逗小孩行为。

小沙弥见他阻止,连忙一躬身,再?次行礼后一溜烟跑进寺庙,三两步就不见了。

余逢春笑?着支起身,对邵逾白说?:“真好玩。”

邵逾白问:“哪里好玩?”

余逢春说?:“傻傻的,和你以前一样。”

邵逾白皱眉,不觉得自己以前有过这种表现。

见他不信,余逢春也没有过多辩解,绕过台阶上的雨水,跨进景潭寺。

*

正殿里,香火萦绕,遮挡视线且味道很重。

释迦牟尼佛坐在最中间,宝相?庄严,双眼微闭,笑?容宁静,两侧的燃灯佛与弥勒佛双手施无?畏印,意为消除恐惧,给予保护。

余逢春站在蒲团前,定定地朝上看着,没有叩拜的意思。

十?五年前,他来到这个世界。

当时?的太祖皇帝,也就是邵逾白的爷爷正值鼎盛之时?,绍齐虽然常年打仗,国库空虚,但也算得上一句太平安乐。

邵逾白作为皇孙,年纪尚小,被?保护得很好,余逢春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接近。

几?次尝试失败后,他索性?就在景潭寺住了下?来,等待时?机。

这一住,就是三年。

过去的景潭寺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寺庙,冬日里甚至没多少炭火,需要化缘布匹来挡风。

余逢春和一众身强力壮的武僧一起砍柴烧火,下?山买东西时?还专门给小沙弥买了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