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刚到门口,长宁就听到寝榻那边传来异常清脆的一声?响。

她不?由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那位被锁在榻上的余先生面色冷凝似冰,扇完巴掌的手悬在半空,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气极了。

而陛下遭此大辱,只顿了半秒便转过头?,面上挂着一抹笑,温温柔柔地看着榻上的人,并不?在意余逢春的反抗。

他端起药碗,轻声?道:

“先生费心?良多,该好好休息。”

声?音穿过漫长的距离,来到长宁耳边时,已变得低沉微弱,像是耳边情人的呢喃,又因?为两人身处地位的偏差,在这呢喃中多了许多的阴森病态。

长宁浑身哆嗦一下,不?敢再看。

第40章 冤孽(后面有加更) 我上辈子一定是造……

巴掌裹着?药气, 凌厉地抽在脸上。

邵逾白被打?得头一偏,脸上火辣辣的刺痛。

即便是最狼狈最虚弱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 这算得上是奇耻大辱。

余光里, 打?了他一巴掌的余逢春喘着?气,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气急的红晕, 眼眸泛着?水光, 不是祈求的泪水, 只?是恼怒。

邵逾白一点都不生气, 回过头,眼神温柔。

先生这样清高自洁的人,怎么可能忍受被人禁锢?他再生气,都是应该的。

“先生气我恼我, 都正常, 只?是千万不要?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说?着?,他端起药碗,拿勺子在里面搅动片刻后, 感觉温度已能入口?, 便小心舀了一勺,递到余逢春的嘴边。

余逢春定定地看着?他, 并没有张口?的意思。

片刻后,他扬起手, 又扇了邵逾白一巴掌。

虽然?身体虚弱,但?余逢春两巴掌没有半点留力, 都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邵逾白的脸很快就红肿起来。

他问:“先生消气了吗?”

余逢春道:“解开?。”

邵逾白摇头:“先生费心良多,该好好休息。”

“我在别的地方也可以休息, 用不着?非得在你寝殿的床上。”

邵逾白道:“只?怕我解开?镣铐,明日先生便无影无踪了。”

被戳穿,余逢春面不改色:“我不会走的。”

邵逾白笑了。

“先生嘴里的话,可不能当真,如果先生一定要?我解开?,发个誓怎么样?”

余逢春眼眸一动,问:“什么誓?”

“先生就发誓,如果我解开?镣铐后先生离开?,那绍齐就迎来十年大旱。”

十年大旱,百姓必定颗粒无收,战乱将起,饿殍遍野。

邵逾白作为皇帝,非得吊死在太?庙门口?才能谢罪。

余逢春真是被他拿捏住了命门,咬牙想再抽逆徒一巴掌,看着?邵逾白脸上的红肿,却迟迟无法抬手。

他恨声道:“枉为君子!”

面对他的咒骂,邵逾白却只?是笑笑,半点没放在心上,柔声道:“先生勿怪,方才学生只?是一时冲动,万不该拿黎明百姓的生计性命赌咒,待会儿就去祖宗排位前罚跪只?是虽然?世间誓言少?有应验,但?拿来测一测真心,还是很好用的。”

他低下头,细心搅拌着?碗里的汤药,陶瓷碰撞间声音清脆。

他说?:“先生脖子上的伤,要?好好敷一下药,我已吩咐太?医院去调配,今天晚上就能送来。”

余逢春:“不用。”

邵逾白闻言皱眉。

“你为何?如此?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他问。

“昨夜吐血,你说?没必要?,今天昏迷,你说?没必要?,你差点被那疯子掐死,还说?没必要?余先生,在你眼里到底什么是必要??”

这是说?了这么久以来,邵逾白第一次有生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