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勒嘴唇翕动片刻,无言以对。

他和?邵逾白是盟友,但盟友也有亲疏远近,他家在朔秦,怎么可能一日三遍地?看着邵逾白,自然也不会知道邵逾白已经疯成了这个?样子。

许久后,他醒悟一样说:“我有时候可以理解为什么你来当皇帝。”

邵逾白骨子里藏着股疯劲,平常被天家规矩、人伦纲常约束着,加之他自己有意克制,所以很难显露,可他毕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再克制,也会有无意暴露的一天。

哈勒也是最近才看清。

凡是成大事者,循规蹈矩是没有出路的,必须得有敢于破除的勇气。

邵逾白既有才学,也有血性?,是老天辜负他,让他身中剧毒,死?生师友,无力回天。

不过邵逾白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讨论太多,话音一转,问道:“你父皇身体如何?”

哈勒撇撇嘴:“就那样,我感觉他快死?了。”

余逢春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哀伤或惶恐。

朔秦皇帝子孙繁茂,哈勒的生母虽然是贵妃,但哈勒在成片的子女里算不上受宠,他和?皇上没多少?感情。

邵逾白说:“想下手就快些,趁寡人还活着,能帮的寡人尽量帮。”

语罢,他夹了两片清凉的藕,放进余逢春的碟子。

动作时,他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不敢看余逢春的眼?睛。

余逢春没说什么,垂眸安静吃下,当做两人商量的事与自己全无关系。

哈勒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明晃晃的助力,当即开?始与他商讨种种辅助事宜,宴席上的气氛顿时就火热起?来。

邵逾白和哈勒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也在这一刻重新?藏回层层遮盖下。

酒过三巡,宴席撤下。

哈勒已经喝醉了,坐没坐相地?靠在窗边的榻上,等着醒酒汤。

此时已到夜半时分,余逢春精神?弱,已经很困,打了个?哈欠,被邵逾白发现。

“累了就回去歇息。”他说,眼?神?还是清醒的,只有呼吸中带着点清甜的酒气。

余逢春点点头?,想要离开?。

外面有风,邵逾白接过递来的斗篷,抖擞开?披到余逢春身上。

手掌从肩头?拂过,留下若有若无的温热,明明该一切都说破了,偏偏邵逾白却变得退缩,不敢碰实?,只能一次又一次在即将触碰时退开?。

这时,都快睡过去的哈勒突然开?口问:“你看我的妹妹如何?”

“什么?”邵逾白背对着他,“十三公主如果?喜欢绍齐景色,寡人派人带她去四?处游玩。”

“我说的不是这个?,那丫头?看上你了。”

邵逾白闻言回过身,挡在余逢春面前,声音紧绷:“寡人与十三公主就见?了一面,何来这种说法?”

哈勒醉醺醺地?说:“这有什么?她被你的皮相骗了,觉得你长得好看。”

邵逾白皱眉:“你既是她的兄长,就该好生劝说,让她断了念头?,难不成让寡人亲自去她面前杀个?人,帮她断了念想吗?”

哈勒掀起?眼?皮,眼?神?清醒。

“不想就不想,何必喊打喊杀。”他说,“反正我也不同意。”

邵逾白放下心,示意侍从推开?门,带余逢春出去。

然而哈勒就是不肯停下那张嘴。

余逢春刚走?两步,就听到哈勒从后面问:“我能去春熙宫吗?”

春熙宫是梁妃住所,哈勒是外臣,他再狂悖,也不该问这样的话。

余逢春直觉有异,停下脚步。

邵逾白说:“不能。”很平静。

哈勒“哦”了一声,又问:“那她还能跟我回朔秦吗?”

“……”

邵逾白沉默许久,仿佛在斟酌,又仿佛在考量。他背对着余逢春,影子拉成细长一条。

他缓缓道:“寡人改日去问问,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