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怔忪,不过是因了赐姓的事。
不,是因了夫姓的事。
赐姓不算什么,难的是夫姓。
不管是魏国还是中山,上至天潢贵胄,高门望族,下至田夫野老,平头百姓,谁不知道,只有正妻主母才能随夫家姓啊。
那孩子还在哭,哭也会传人,那哭声到底招惹的谢砚也嘴巴一扁,跟着就要哭起来。
赵媪连忙去抱谢砚,心肝似的哄着,“大公子不哭,不哭,嬷嬷抱嬷嬷抱......大公子最好,最乖,大公子不哭哦......”
赵媪的心思阿磐岂会不懂。
称阿磐为“夫人”,称云姜为“云姑娘”,到底是夫人还是姑娘,赵媪心里分得清清楚楚的。
不但心里分得清楚,也把这样的话当着王父的面说出来,说给谢玄听,也说给马车外头跟随的将军们听。
你再瞧,素日总叫“小公子”的人,如今一见了云姜母子,就开始叫起“大公子”来了。
东壁之内没有女人,赵媪一身的本事无用武之地,实在是有些浪费,想必她自己也觉得十分可惜。
如今甫一见了云姜母子,一下子就成了斗战的母鸡,那从前教训魏国四美的气势登时就起来了。
就是要在一开始占上风,把云姜母子的地位压下去。
云姜如遭雷击,喃喃了一句,“大公子?”
赵媪笑得满面春风,“是啊,是啊,是大公子,便是赵国的人也都知道这是王父的长子呢!”
云姜整个人都僵住了,僵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一下。
外头的人问了一句,“主君,不早了,再不赶路,入夜就进不了城了。”
是了,你瞧那天光将暝。
赶了一天的路,是该早些进城了。
谢玄点了头,“带云姑娘去后头马车,这就动身吧。”
谢允与谢韶领命上前,就要来拉人。
哪知道云姜霍地扭头,忿然斥道,“走开!走开!”
她一斥,孩子愈发哭得厉害,谢氏兄弟倒也因此不好再动手了。
只听云姜幽幽问了一句话,“那么大人,是打算娶小妹了吗?”
阿磐一颗心提着,悬着,也骤然跳得厉害。
上一回谢玄说要娶她,还是在晋阳的时候。
可后来又出了巷子口那一桩事,因了那桩事,两个人不冷不热的,这样的话到底再没有提起过,也不曾再应承过了。
南平公主与宜公主倒不必担心,然如今最有争议的云姜就在跟前了。
既都是故人之女,那人又怎样去分个厚此薄彼呢?
第205章 云姜,起开!
正因了不知道,因而才忐忑不安。
也正是因了心怀期待,这才会殷殷焦思,心慌意乱。
就在这忡忡的等待里,阿磐听见那人回了一句,“是,一回东壁,便要娶了。”
仍是那熟悉的声腔。
熟悉,坚定,不需考量,也不可动摇。
阿磐心里的石头兀然便落了地。
那绷着的,提着的,悬着的心,总算安然平复,也总算得了几分松快。
然云姜闻言,忽然大哭,“大人不公平啊!”
她痛哭流涕,“大人答应要娶我!大人是王父!王父一言九鼎,怎么,怎么就食了言,竟要娶小妹了!”
痛哭流涕,字字泣血,“是我先有的身孕!是我先生下的孩子!怎么到头来,小妹的孩子倒成了大公子?长幼失序,是要生出大乱子的!”
她说的原也没有错。
人各安其位,则适得其位,因而长幼有序,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可这礼崩乐坏的世道,兵荒马乱,朝生暮死,活着就已十分不易,还谈什么“公平”,谈什么“长幼有序”呢?
太平盛世时最讲究的“有序”,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溃灭崩毁了。
你瞧那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