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走向床边,未干水渍在毛毯上轻易沾出足迹,季疏跟在他身后抬手,水渍沾湿的毛毯被小范围的风吹拂着,很快又变得?蓬松柔软了。
谢应盘腿坐着擦头发,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大床里?,像个被人安放在床边的陪伴玩偶。
轮椅上的人不发一言地看着他,谢应享受着他略带审视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擦干头发之后,接过季疏递来?的一杯水,另一手撑在床上,歪着身子,回以一个笑容,像个技艺高超的琴师,抻着人心上的弦。
“可以讲了吗?”季疏被他的笑容磨得?陡生出急不可耐的情绪来?,下意识催促道,但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心急不好,随着询问而?前?倾的身躯又靠回了轮椅后背。
指缝里?塞进毛毯,指节局促不安地扣着。
谢应心满意足地喝了口水,娓娓道来?。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叔叔,其实你也来?自另一个世界,我的这个故事就发生在那个世界里?,很长,就从一只?蝴蝶开始讲起?。”
谢应贪婪地把?积年没说出口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阁楼上看蝴蝶的小孩儿是怎么在日复一日的期望和失望中长大,又是如何踏上了找寻的路。
有段时日,大约在青春期的敏感时刻,他突然悟到也许那人离开之前?的话是一种客套的拒绝,只?是那时候的他太?小,尚不能理解成年人的体面?。
可那是谢应第一次向人卖乖,收不到回应的感觉和他小时候被人抛弃在路边的风雪一样大,冷得?他抓耳挠腮。
谢应病了,在心脏本体的病灶之外得?了一种新?的病,为了寻求解药,多年奔走,哪怕最后得?到一个“那只?是善意的谎言”的解释,也能让他在余生里?快活几天。
他向轮椅上的人毫不掩盖自己这一路上的辛酸苦楚,巴不得?将?毕生的痛和伤疤都?拨开整齐码放给人看个干净。
季疏的目光也在他的讲述中越来?越低,直直地看着谢应搭在床边的小腿。原本渴望和求知的神情被看蝴蝶的小孩儿一次又一次地失落和酸楚冲淡,疯长的思维触角极速坍缩,逐渐变得?不成样子。
“我……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我们只?是名字一样,而?且……而?且你说,那个叫做季疏的人已经?死了……”季疏的头很疼,他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和谢应故事里?的人每个名字都?相同,如果只?有一个字母还好,可是后来?他给自己取得?那个名字“季疏”这两个字几乎是立刻从他脑子里?无端跳出来?的,仿佛刻在他的灵魂血肉里?,他生来?就应该叫这个名字。
季节的季,疏远的疏。
谢应的脸上浮现相同的疲态,但他的目光里?又透露着掩盖不住的兴奋,如果不是担心轮椅上那人短时间受到太?多刺激,他几乎忍不住地想拥上去。
他哑着声音,手抓在自己的脚踝上:“很简单,叔叔,我不相信你死了。”
“车祸之后,我未能亲眼看你最后一眼,除了那些谁都能发的所谓讣告,我什?么都?没亲眼看到。谁又能证明你真的死了呢?”
更何况,无人能说清楚为何刺客倒下的时候屏幕上会反常又诡异地落满黑蝴蝶,谢应觉得?,这是季疏留给他的指引。
对,一定是这样,这是季疏的游戏,他能做到!
可谢应花了两年时间也没搞懂。
一直到后来?,没了季疏的游戏公司声称是遵循已逝制作?人的遗志,推出了《梦幻之岛》的续作《死亡之岛》。
《死亡之岛》是一种全息游戏,将?人的意识接入游戏,从而?达到对角色的高自由控制,满足玩家的沉浸式游玩需求。
不需要再敲键盘搓连招,只?需要动脑子想一下,这连植物人都?能做到。
谢应踏上了太?阳岛,见到了一张和新?闻上一模一样的脸。
“你刚刚说,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对你们来?说只?是一场睡梦间的游戏,而?那个‘季疏’就是创造这种游戏的人,我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