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的皱纹堆成褶,话里的钩子藏得愈发明显:“杂家也是多嘴,听闻将军大哥去世已经两年多了,大嫂守着空院,也是个苦命人。说起来,上次娘娘差人送的那些礼,原该是主母亲手接才合规矩,没成想将军府里接礼的,竟是将军的大嫂?”
他刻意加重了“大嫂”二字,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在提醒什么。
这话像块冰砖砸进裴淮年心里。
他指尖猛地收紧,剑柄的雕花硌进掌心。
是欧阳静婉接了荣贵妃的礼?
这件事他并非全不知情,前几日管家借着给沈知念送礼的由头已经点过他了,只是那时他正被军械案的卷宗缠得焦头烂额,后来又被皇上留在宫中议事月余,竟没来得及细问究竟是谁接的礼。
他早该想到的。
荣贵妃这礼送得蹊跷,明着是贺功,暗着怕是想借这份“恩宠”试探他的立场。
这般带着拉拢意味的馈赠,若是知念在府,以她的通透,定会以“外臣无旨不敢受内宫私赠”为由退回,管家是府中老人,更不敢擅作主张。
唯有欧阳静婉。
她暂居府中,既非主母又非仆役,身份尴尬却偏有几分“家人”的情分在,接下这份礼,既能显得她与将军府亲近,又能替荣贵妃递过这根线。
可他终究没有实证,先前只当是管家一时疏忽,没深究。
如今被大太监把话挑明,裴淮年心头莫名涌起一阵躁怒。
既是愤怒欧阳静婉的自作主张,更气自己竟因琐事缠身,让府中出了这等授人以柄的纰漏
若此事传到皇上耳中,或是被军械案的对手利用,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马车碾过街角的积雪,发出“咯吱”的沉闷声响,像在碾着他心头的火气。
裴淮年指尖重重叩着膝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骨节处显出青白。
车窗外的雪光映进车厢,照见他紧抿的唇线,下颌线绷得像张待发的弓。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的躁怒已凝成冷冽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