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中的二十?句话内有十?九句是仅做社交用的废话, 罗云道觉得自己已然经受了这一脱敏训练,只不过他的精神仍在这十?九句谈论中在皮囊下时不时尖锐地想要破壳而出,它的尖刺在皮表之下造成时有时无的一阵刺痛, 但他的社交外衣压制下了它们,让他维持着自己平和?的态度,参与?进对话中。在反复的训练中获得自己的控制力, 就像他总是在做的那样。
唯一那句值得罗云道注意?的是一个中年的领导层有意?无意?地说起“今天怎么没有看见老?晁”, 还没等?罗云道想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另一个人就接起话茬说道,“是吗, 那可?能下午的活动?他不感兴趣吧”。之后这句关?于晁渊炜这层浮于表面?的关?心就被轻飘飘地带过, 罗云道根本无需操心。
看来晁渊炜消失一天不会引起多?大的怀疑, 毕竟在疗养院没有点名制度,不会有人一个个轮流问今天见过晁渊炜没有。但等?到明天就不一定了。
在来到酒店大堂之前, 他已经和?管叶谈过, 去?了一趟医务室。他敲门, 过了两分钟才有人回?应, 管叶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说道:“请进。”
罗云道进入医务室后发现她并不像昨天那样坐在办公桌前, 那边的位置空着, 沙发上也没有她的人影,那么她只能在帘子后的病床上了。
“你在床上?”罗云道问,他站在蓝色布帘之外,隐约能看到一张病床上有人躺着。或许管叶趁着医务室无人正在延长她的午休。
“你可?以过来,因为我一时半会儿没法移动?。”管叶说道,她的声音有些虚弱,显然刚刚那声敲门的应答已经是她最用力说话的一次尝试。
她合衣睡在最内侧的一张病床上, 并没有完全躺下,床头被调高了,她一只手打着静脉点滴,被子只盖着小?腿。罗云道看到她的脸色呈现一副病态的苍白,几乎有点泛着灰青色,比昨天要严重许多?,脸上的妆容斑驳了,有几道印痕,可?能她流过眼泪。
“你还好吗?”罗云道问,他找了一把椅子搬过来,坐在管叶床边,医生和?病人的身份就好像被翻转了。他看了眼挂在杆子上的输液袋,上面?没有任何标签。
管叶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道:“说实话不太好。”她抬头望向罗云道,目光有些涣散,像是很艰难地在视野中寻找焦点,好像她根本没办法光凭双眼找到罗云道,就算他已经坐在床边,他仍像一个不稳定的光点,在空气?中漂浮。她说道:“如果你要和?我谈事情,要再?等?二十?分钟。我现在不是很清醒。等?我的输液结束。”
她又把眼睛闭上了,身体在单薄的被子下间歇性地打摆。罗云道不作声,没有打扰她休息,管叶此时的状态很不好,罗云道的目光看向床底下的垃圾桶,那不是个医疗垃圾箱,但里面?的确有一个药品包装盒还有一个透明的安瓿瓶,被一些团在一起的纸巾遮挡了大半。
他不愿意?就这么伸手去?检查垃圾,所以他站起来,在医务室的柜子中找到了一副医用手套,戴在手上后才把包装盒取出来,看到了它的正面?,上面?写着盐酸纳洛酮注射液,罗云道阅读了包装上的适应症说明表,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这是一种解毒剂,可?以用来治疗麻醉性镇痛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