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顾点?头,“是。”
“纵横本就是同?根生之理,他要我把?名册交给你,但王爷也必须在。”
这也是当年初入报恩寺时,义?净同?他们讲的第一句话。
纵横二?人,此?生命数,相互交错,再不可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莲子羹(三)
三人在阁楼台上道别。
周顾仍是危险之身。自点临灯仙那日开始, 江湖各路人马就开始蠢蠢欲动,他虽最后败给了六魔,退出了江湖会, 但?仍是许多人的眼中钉。
更是朱璘的。
只是恰好谢玉敲便在桐安, 朱璘不敢轻举妄动,这些天时常有人监视着他,一旦周顾走出桐安, 他敢笃定, 朱璘一定会即刻动手。
谢玉敲自是知晓其中利害。
原本阁楼此处是接近街坊市井, 来往行人颇多, 但?周顾曾跟着谢西山学过多种阵法?, 遂想借枕水河岸的桃林做阵, 又借用了醉红楼八卦阵的设计,才?敢引了谢玉敲和宋云遏前来。
但?一旦谢玉敲出了桐安, 此处也将?很快变成樊笼。
谢玉敲眉间紧锁,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只好出下策,问周顾:“周伯可要跟着我, 一同回京都?”
“有位北漠少年,身有异粉,可做伪装面容之用。”她想了想, 觉得此计不错,又说?, “待到?京都,您便去报恩寺, 届时,朱璘也不敢在义净师父手里夺人。”
宋云遏也赞赏地点头。
哪知周顾只是轻轻一笑, 摇摇头,“小敲,当年你父亲在狱中,经常同我讲,人各有命数,来此世走一遭,不作?恶,不伤人,便也算是功德圆满。倘若还?能为他人多做一些什么,更是锦上添花。”
“那几夜,我拼命地跑啊,跑”
“可是那画、那玉玺实在是太?重了,重得我要喘不过气,我想过就这么放弃罢,我死了,也不算辜负宰相之托。”
周顾眼里神色竟是温柔的,如月光般潺潺,“但?我遇到?了赤衣客,那日他一身的红,像那摆渡桥上索命的恶鬼,我一开始以为,我此生真的走到?头了。”
“哪知”他又摇摇头,“他竟是来渡我的。你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吗?走在夜路之时,有人同行,便如绝境生花,枯木逢春。纵横之道,诚不欺我,因此,我知道我必须活下去。”
谢玉敲喃喃唤他:“周伯。”
周顾摸了摸她的头,又看了眼谢玉敲手里的钗子?,“小敲,如今我心中最重的那一块放下了,我得去替他寻一寻心里的念。”
“念?”谢玉敲和宋云遏对视一眼。
“赤衣客是贵安人,家里仍有父母在世,我得替他回家。”周顾背手而立,俯身看向面前清澈的河道,他足尖一点,一身白色散袍宛如仙鹤。
“有缘自会相遇,小敲,王爷,珍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潇洒地来,洒脱着走。一如当年。
良久,谢玉敲收回目光,她转身看向宋云遏。
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桃花香飘来,恍惚中,谢玉敲差点以为他们回到?了那年。城郊报恩寺,藏经阁上,她也曾与宋云遏俯瞰江山,筹谋着将?来。
一别经年,永安王成了北漠的一场梦,但?如今,好似有什么不同了
谢玉敲不再躲避,直面内心让她发觉,这世间有很多的事,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心悦宋云遏,便要说?给他听。
只是,谢玉敲被宋云遏轻轻揽进怀里,彼此都是极为不舍,但?
“阿遏。”谢玉敲脸侧埋在他胸口,亲昵地蹭了蹭,“前路诡谲漫漫,很多事情尚未明晰,你我之间……”
“敲儿。”
宋云遏微微松开她,握住她炽热的掌心,他的眼里有赤诚,亦有当年的决心,“但?行此路,莫问前程。”
莫问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