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敲说是要找,却没有动, 只是保持着和宋云遏并肩站在船舷边的姿势,循着箫声喊:“前辈!”
箫声停了, 微风过处,一片寂静。
谢玉敲面上带了点笑?, 又喊:“赤衣客前辈!”
依旧一片寂静。
谢玉敲便换了个称呼,喊:“周伯!”
这时, 还是同样的方位,响起来一阵琴声,竟是《十面埋伏》!古琴声铮铮,穿梭在群客嚷声之间,犹如万马呼啸。那?一刹,宋云遏竟恍惚回到了北漠杀敌的那?日,他?的心不自觉跟着琴声涌出一股热血与冲动
倘若此生还可着戎装,金戈铁马弯弓射日,那?他?一定
琴声却骤然停了,停在了最为狂烈的那?一瞬间。宋云遏只觉着意?犹未尽,他?转头看谢玉敲一眼,她也是满脸染红,气息起伏着,俨然也是处在激动之中。
“周伯让我?们去找他?!”谢玉敲笑?容更亮了些,“他?就在春坊酒楼上。”
“只是,”她犹豫,听着再次响起的琴声,断断续续的,“我?那?晚曾在酒楼之上,上面雅间可多。”
宋云遏不解,问:“那?他?这是要我?们去酒楼上找?”
谢玉敲笑?颜上漫起一丝无奈,“从前周伯在相府就是这种脾性,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整日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就好跟我?玩音律。”
“不过”谢玉敲声音又亮了几分,特意?提高了音量,“这么多年了,周伯现在应该是老?顽童的年纪了吧。”
琴音瞬间乱了拍子?。
“既如此,那?便走罢。”宋云遏也跟着轻笑?,拢着谢玉敲的腰,足尖一点,两人身影瞬间消失在流水之上,只余孤舟一片,载着漫漫桃色向前而去。
但到了酒楼,宋云遏方知人并不好找。
先前,周伯是为了吸引他?们过来,特意?使?了内力,让琴声到他?们面前。但到了酒楼之上,歌女乐声,杯盏击著声却是混成一片,琴音便跟着隐了去。
谢玉敲却是成竹在胸,细细动耳听了好一阵,说:“这是林钟调,慢三弦,然后是商调,紧二五七弦。”
她牵紧了宋云遏的手,“三楼,雅间牌号二五七,没什么难处,知道规律,便是耍着玩。”
宋云遏失笑?,跟着她走到门前。
琴声却早已经停了,面前的雅间内静悄悄的,谢玉敲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和宋云遏牵着的手心全是细密的汗。
毕竟是十一年未见的旧识
武康十五年,清帝染病,宰相谢西山暴毙天牢,相府被下令诛族,最后,相府内三百六十一人,葬了三百五十八具尸身。
除了谢玉敲和蕙姨,余下那?人,便是当年还是相府乐师的周顾。
其实跑了个乐师原本算不上要紧事?,但这么多年来,周顾却始终是朱璘最深的那?针心间刺。原因无他?,周顾出逃,带走了一把琴,和一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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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武功师从谢西山,算是上乘,琴便是他?的武器,带走无可厚非。真?正令朱璘困苦的,其实是那?幅画。
画出自报恩寺的义净僧师,为前朝所作,画上是一座密闭的丛林,林间山水交融,看似融洽,实则诡异异常。
画里?面其实暗藏玄机。
消息也不知道是从何处传出来的,好像是周顾逃走后没多久,坊间便开始有言,此画中藏着一块玉玺,是前朝梁帝遗物,可以彻底的号召武康全军和江湖会,是真?正的帝王象征。
朱璘记得?,早年间和谢西山、清帝闯荡江湖之时,就曾听过此玉玺。但彼时梁帝已薨,玉玺最终下落不明。谁知,其竟会在朝野动荡、他?坐上相位这如此重要之时,有了新的消息。
朱嶙的野心自是不忍他?错过。
后半年,江湖便常有传闻,民?间出现一杀人如麻的疯魔,每次出现,身后都会背着一琴,琴喂血,骨做刃,然后煮酒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