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谢玉敲捧了一小瓷杯香雪酿,轻轻抿了一口。
如兰似的酒香淳淳,绕在谢玉敲身间?,她看着又再度相聚聊得正欢的路元和胡数剌,笑了笑,竟有?几分薄薄的醉意,朝宋云遏道?:“阿遏,我总觉得今日,只是大梦一场。”
朱璘身死长?明?殿中?,此间?十一年困途骤然被打破,她一时觉着不可?置信,彷徨又逡巡的心抬起落下,始终找不到原点?。
他死得太简单了,简单到谢玉敲觉得这座山只是被移走,而不是被彻底摧毁。
她还是害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怕那如鬼火一般的莲池大火,烧得乌黑的池塘波光粼粼,染着诡谲的红。
更怕虎豹一般的人,还能像北漠的雄鹰一般,尖利的喙连白骨都不肯放过。
宋云遏抬手,拭去她眉梢的苦楚。
雨水不绝的长?夏方始,而今他能再度回到京都与三五好友对坐于席间?,无需再遮掩半分。
如此,又何尝不怕同?样是大梦一场呢?
他懂谢玉敲的怕,更知今日这一切的易,实则来自于这些年的艰辛。
宋云遏的手从谢玉敲脸上滑落,指尖摩挲着谢玉敲的手腕,指腹轻轻搭在她腕骨上,良久,他跟着啜了一口清酒,叹息道?:“明?日,咱们去看看老师和师娘吧。”
谢玉敲心念一动?,“好!”
转角的梯格忽然传来“啧啧”两声。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清乐公主已经脱下了僧袍,换上了昔日的裙襦,却是留着少有?的男儿家半寸短发,笑意嫣然地走了过来。
“哥哥,嫂嫂。”
她不似那日般冷淡,添了几分小女儿家的神态,很快在林空身旁坐下,揶揄道?:“方才我可?是都瞧见了。”
谢玉敲不解,“瞧见什么?”
清乐晃了晃脑袋,道?:“从前我还当你?是真的不开窍,每次说?起情爱便像个闷葫芦,今日一见,果然你?又是装的。”
她眨眨眼,“你?在我哥哥面前,倒是挺会的。”
谢玉敲脸色微红,下意识拿起酒杯,又灌了一杯入肚。
宋云遏来不及阻拦,看着她眼尾又洇红了一点?,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胡数剌还在关心路元和都都知他们的身体,他自觉去一趟大理国,错过了太多,又连连问:“可?若是这一回解药还是没用呢?”
“那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路元夹了口脆皮鸭肉,含糊不清道?:“王爷他们从南越带出来的药人书册的记录也只是只言片语,至少我们中?的并非是药人之毒,在不用古法的情况下,金草和谢三娘的毒,我多试几次,说?不准就好了呢。”
他说?得简单,胡数剌却是知道?,此毒或许还需要再多些时日方可?见结果。
倘若解药能成,那他和都都知、婉清都能因此得救,可?若是不成
他一时忧虑,却被路元重重拍了拍肩膀。
路元脸上带着笑,岔开了话口问:“你?和安乐公主准备何时成婚?我还想参加一下你?的婚宴,吃一吃流水席呢!”
胡数剌心思被打跑,红着脸梗着脖子道?:“谁说?我要成婚!”
“难道?你?这回去大理国,当真退婚了?”路元揶揄。
胡数剌辩驳道?:“这不是说?起北漠的事,退婚之事便耽搁了。”
“哦?”林空加入他们的话,笑得开怀,“小胡真不喜欢安乐公主?”
胡数剌支支吾吾,脸又红了几分,这才低下头,声若蚊呐:“......喜欢。”
但成婚此事还尚早。
他如今是一个家都回不去的人,无法给予公主最?好的承诺,婚约之事便不再提及。
说?起来北漠,话明?显比从前少了很多的清乐忽然开口,笑意吟吟问宋云遏:“皇兄,当年你?们永安军和北漠的流民,最?后是如何躲过犬戎的屠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