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为了谋名利。
朱嶙听懂了谢玉敲话内之意。
这样看,人不算多聪明,口气倒也不小。朱嶙松了口气,对突然冒出来的谢玉敲顿时失了兴趣,手一扬,把人赶出了侧殿。
信件倒是留下了。
走至殿外无人之处,谢玉敲缓缓松了口气,看向雨过后澄碧的天空。一旁的宫墙上,一株桃花越过红砖,纷繁如胭脂,她白皙的脸颊渐渐浮出淡淡的明媚笑意。
暮鼓响,倦鸟归林。
这一日,就算是这么过尽了。
七日后,安灵王登基,改年号元宁。
宰相朱嶙携司天监入山,为先帝寻陵,如他所言,满朝的大事全权交由元宁帝负责,包括那份一出便令天下骇闻的图谶。
又三日,永安王于其封地北漠叛乱,率亲部血洗池城十一座,所过之处哀嚎不已,人间风雨不休。
这下不止朝廷,江湖也被惊动,此后数月,各大门派纷纷歃血为盟,前往沙场,以除永安王这一邪乱为大义。
直至某日清晨,谢玉敲再次路过香殿,又折了一枝新开的艳桃置于那扇厚重的门前。
昨夜,军鼓响彻整座京都,边疆终是传来捷报。
最后一箭,天地归于寂静。
从前人人敬仰的少年郎永安王,终成了白骨堆里的某具枯烂,再无人可识。
而她那做了整整两年的噩梦,也成了难以挽回的现实。谢玉敲唇边衾着抹淡淡的笑意,双手合十。
幸得,前尘事了,最后亲手将他埋葬沙场的,并非是她。
桃花酥(一)
一声箫音,落入三月的桃花水。
细雨泠泠,潺潺江南水间,有孤舟夜泊。
枕水而卧的歌舞楼台上,琵琶和着歌女婉转凄丽的曲调,明灯蜿蜒,馥郁的桃花香气在春雨夜流转。
一阵细碎的私语交谈声,隐于其间
“今夜怎的,来咱醉红楼的客人这么少?”
“你竟不知?今日桐安可是来了京都的贵客!”
“是……什么贵客?”
似乎是倒吸了一口气,隔了好一会,那女娘才继续脆生生地说道:“我听闻,好似是雀台司的女官!”
雀台司,武康二年清帝所设,隶属提刑机构,负责朝廷大大小小的监察事务,原本也只算是一个寻常的机构部门,却因为清帝所设的“非女子不可入雀台司的规矩”,以及为首的四大女官制度而闻名于坊间。
毕竟当今,女子从官少之又少,更遑论从的是“阎王”一般的官职。
听到雀台司的名字,另一位女娘默了半晌,有些胆颤地道:“那这次来的,莫不是那位……”
“都说她功绩了然,改革女子科考,替女子求官,为天下女子谋福。”
“这有什么用?能读书识字、舞文弄墨的终归还是那些富贵人家!这还不如那香山阁的女阁主,开剑派教百姓女子护己身呢!”
“何况谁人不知,她当年是借旧情郎上位的,是个极其冷血的。”
“你是说永安……”
“嘘!都小点声!好像有人过来了!”
女娘们慌慌张张地对视了一眼,皆瞬间闭口,看着河道边柔柔垂落的柳枝,不敢再妄言分毫。
心里却不由得想起六年前的宫中传闻。
元宁元年,五品司侍女官谢玉敲揭发永安王谋逆,拜于宰相朱嶙麾下,后平步青云,进都理欠司,组建女子侦察队,后并入比部,再入雀台司,步步登顶。
如今,六年过去,她早已是那万人之上的武康王朝四大女官之一了。
虽尚未及女官之首,却也足以令人闻风丧胆。
雨还在连绵不断地下。
与醉红楼仅一墙之隔的春坊酒楼上,旌旗摇曳过处,被女娘们谈论的谢玉敲正静坐于桌前。
桌上放着一柄长剑,剑柄通体青玉,刻着复杂的云纹样式,看起来寒意逼人,但冷意过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