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被吓了一跳,似乎是认识他的人,在问他在追了什么――周逊一个字,也没说。
他追着那个身影,从最偏僻的小道,出了国公府。然后是国公府外的街道,许多街道,到最后,是一个街区。
一个繁华的,有着许多人在行走着的,街区。
周逊蹲下身,他擦了擦头顶上的汗,扶着膝盖,不停地喘着气。他看着眼前的街道,想,自己跟丢了。
他的眼神依旧是死死地,死死地看着街道,看着街道上的行人……看着街道上每一张仿佛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看着每一个店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那个人可能藏身的地方――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仿佛爆炸般的蹦跳声,和更为疼痛的,几乎快要炸开的大脑――
那张灰衣下的面容,尽管苍老,尽管已经略有些陌生,尽管已经和从前的神态大不相同,但……
是一个女人。
一个……他最熟悉不过的女人。
他的……母亲……本应死掉的母亲……林嫣!!
他亲眼见过母亲的衣冠冢,亲耳听见母亲在山洪中失踪的消息,也看见过那片被泥石流埋了一半的,别庄。他的母亲已死,这毋庸置疑。
可他从没想到…
…那个穿着一身灰衣的,在护国公府上探听福康公主和沈老头谈话的,行迹鬼祟的人……
竟然……竟然……这样像他的母亲?
这是巧合吗?周逊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这可能是巧合吗?这世上,有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只把“她”当做一个陌生人的话,又有什么人,会偷偷地去偷听福康公主和沈老头谈话?同时,又在看见了他的到来后,扭头就跑?
他就在这阴霾的天空下站了很久,直到有雪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落落整整一肩。他就在这样庞大的茫然中,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你在这儿干什么?!刚刚跑那么快,是见鬼了吗?”
李邈一路追上来。他实在没整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看见周逊跑,自己也跟着他跑出护国公府了――还是在他祖父的七十大寿寿辰上。而如今他总算追上了周逊,对方却站在一个路口发呆,像是失了神一样,和方才那幅不屑一顾、威风凛凛地怼他的样子,很不相同。
李邈不喜欢周逊站在这里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很讨厌周逊,却不喜欢他站在这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