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魏春羽于法宝上设的小结界不过半日,但头一回来此的他不知,依托人的记忆与残念化成的秘境中,时间并非匀速流失的沙子,它可将一个悲恸的瞬间拉得如悲恸本身一样漫长,也可于境外人一个晃神间掠过千百年。
而?这被魏春羽随手一捻的半日,便是“道阶”中的两月。
熹微城这头,徐潜生仔细察查了六十又二个昼与夜,也未真正?与先前作恶的大妖碰上面,反倒是掺和了不少无关妖魔的凡界事,后不得?不应宗门中长老语焉不详的催促,费心设下了几处阵法,预备带着相处多日的照夜白回宗。
然而?在徐潜生还未同照夜白说明回宗一事时,人却先跑了。
事发当日,隔绝法宝的小结界终于散开了,魏春羽揉了揉僵硬的面孔,记起先前某些?时刻“照夜白”古怪的神态与举动,隐隐感知到些?许不妙,叫他的心落不到实处。
他溜出徐潜生用灵力?化出的小屋,点开先前闪烁数次、变得?烫手的联络符,那头的“千里?眼”术法还支撑着,但术法的主人却对魏春羽的呼唤无知无觉,只顾埋首喊冤。
上回通讯时的梅长岁还好好的,如今他身上红底赭纹的弟子服已被鞭刑破开纵横交错的裂口,被伤处洇染得?深一团浅一团。
他所跪之处,大约是某个宗门的执法堂,左右墙壁上飘浮着作戒严姿态的先辈幻影,前头是两排分坐的长老,原本东雀门门主的正?中上座如今空着,分行宗主之职的三?大门主,正?来回唱着红脸白脸的戏。
吞没梅长岁的,是一个叫蔺千叶的弟子。他被指杀害同门、窃取秘宝,以致大战避羲魔时,原东雀门门主、也是无极宗宗主臧往一,为填补阵法中这秘宝的缺位,带着拔萃弟子炼化己身、化作阵法一处阵枢。也正?是因此,自大战中生还的无极宗弟子十不存一。
梅长岁歪斜的嘴角溢出几股血沫,他的语声还不及咳呛声大:“我,蔺千叶,没有做过。那天?晚上,我在替......阙离枝值夜,没有离开。”
一道怒斥劈头盖脸甩下来:“冥顽不灵!不知悔改!蔺千叶,你?不仅巧言诡辩,还胆敢攀扯为整个修真界献出生命的南雀弟子阙离枝!且不说他如今无法替你?作证,即便是有人替你?作证了,那段留影珠你?又该如何解释?难道将刀捅进同门胸口的不是你?,难道杀害东龙门照夜白、盗走化仙石的只是个同你?长着同样面目的化形高?手?”
“我奉劝你?,还是说出化仙石的下落!以及,你?的阴谋!”
“蔺千叶”瞪着因痛苦充斥血色的眼球,他说不出话来,因着一切正?如执法堂长老所说,是个长得?同他一模一样的人做的。一切郁结了冤屈怨忿的辩驳在此时都如遇热化开的坚冰,失去了应有的力?量。
而?另一头的魏春羽如同接连挨了两道霹雳那说话的执法堂长老,分明顶着凌亭生的面孔;而?且他们话中“已死在同门刀下的照夜白”,便是他原以为的“自己”。
堆积在脚边与无极宗执法堂外的夜雪,愈来愈高?,直到挡住人的目光,直到叫思绪迷失在绕不过的迷宫里?。
几粒细雪滚入魏春羽的后衣襟,在这股刁钻的风里?,他瑟缩了一下,抬眼时恰巧看见,长老椅上坐着的,神色莫测的秦烛一干人。
魏春羽心道不好,扔下个昏睡的假壳子,就动用追踪符与大小十数个传送阵,赶到了梅长岁所在之处。
不料在闯入地牢时,有体?质特异的弟子躲开了他的昏睡蛊,同他对上了手,只是在掀飞他幂篱时,惊得?手下一顿,也正?是因着这半刻疏忽,被眼前人捅穿了肩膀。
然而?这弟子却只顾满面震惊地盯着他,不可思议地蠕动嘴唇,终于将那个最不可能?的名字喊出声:“阙、阙离枝?”
“你?不是死了吗?”
魏春羽虽早有猜测,但被证实时还是不由瞪大了眼。虽则心中惊异,但手下却也没有留情?。他已经彻底明白过来,这“道阶”主人的这段过往真是复杂曲折、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