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个月,魏春羽一边筹备着离开,一边仍在作?个潇洒清闲的客人。
他暗中联络到?了郑常慧。在紫微洞中等裴怀玉时,他们说开了话,过往的情?谊大约也如尘封多年、再次被触动的毛线团一般,松落了一道细线搭到了现在。魏春羽想,或许他能帮到?自己。
然而在那以?前,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叫他的计划被打乱了。
魏春羽的住所在洗心潭所临的山的另一面,是无相宗里阵法最多的地方。他每日戴着凌亭生?给他的护身玉石,叫他不至于误触御敌的阵法丧生。
但一日早上,那块与他熟稔非常、几乎与他身体?浑然一体?而不被关注到?的玉石却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块坠重温热的胖石头?,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拖着编绳、抱着他的脖子往下拽。
他伸手一摸,人就惊醒了,翻身而起找遍屋子都未看到?。
就在他俯身扶着水镜,捏着石头?研究时,那石头?却微微发?起烫来,更有深浅蓝光如水波般隐现流转于其上。
一瞬间,山另一面的瀑布声无比清晰,就连每一簇水花是如何被推挤摔打在凸石上,又?是如何与石下的水流冲撞出小而多的漩涡,最终又?被包容接纳、短暂交融的动静,都似发?生?在他耳内脑中,他几乎感到?自己被按在幽静的潭底,吐息被遗忘,感官的触角却无比发?达。
就在他将自己拔出所沉浸的中邪似的知觉的前一刻,一道细微的声音掉入了“潭底”
“石头?、石头?......你们要?把它带到?哪儿去?”
熟悉的音色与发?声前气息的颤抖,惊醒了魏春羽记忆井底的水桶,捞起了相关的物什。
这是蓝庭光的声音。
她怎么会在这儿?
但那道惊慌的声音叫他十分不安,传了音讯给阿星和梅长岁,他便先越山而去了。
水气湿重,洇透他的衣裳,叫他的行动都受了拖累,但他在看见蓝庭光被两个无相宗弟子推搡时,一时连个净身术都忘了使。
坚韧灵敏的银丝蹿出指尖,掠过那两个弟子脖颈时微微一慢,但转而又?改了主意,缠紧了他们毫无防备的脚腕,将他们头?朝下地吊在了高树上。
那两个弟子十分气愤,扭动着朝那银丝劈砍,片时后,两把佩剑叮铃哐啷地如落叶般掉到?了地上。
“前辈!我二人是洒扫弟子,来此作?打扫清净,并?非有意冒犯!”
魏春羽并?不回话,只?拍了拍蓝庭光肩颈皱起的衣领,盯着她蹭了泥垢的双手问:“小光,你怎么到?的这里来?刚刚又?发?生?什么了?”
几个月不见,蓝庭光瘦了许多,原本流畅的面部?轮廓都露出两分崎岖可怜。
她抓握着魏春羽的手,眼泛泪光,目光从依赖向他到?畏惧向树上的弟子:“大人,他们抢我的石头?,不还?给我。”
魏春羽压了压她凌乱的发?顶,疑惑道:“什么石头??”
“会说话的蓝色石头?,很光滑,长得像只?小豚鼠。也是它带我来这的。”
魏春羽“咦”了声,把脖子上的石坠拎出来,悬在她眼前:“是这块么?”
蓝庭光果断摇头?:“这是黑色的呀,我的石头?是蓝色的。而且,这块石头?也不会说话,我的石头?话很多很吵,还?朝我念了许多遍‘蓝山明’,我想这就是它的名字。”
树上的弟子闻言,既怒又?得意地道:“前辈!你听,哪里有会说话的石头?,分明她编谎话来害我们,您可不要?不辨黑白!”
清净多日的魏春羽,在一片叽喳中,感到?额角突突朝外跳。
他对蓝庭光其实并?无多深的感情?,除却那些寄人篱下、讨他欢心的小石刻,他对蓝庭光并?无多少印象。只?是人是被他托养在郎府,又?擅自跑出的,这样的行径像是将他已缝完的结局又?拆了线,叫他不由生?出些要?揽过这个曾由自己经手的烂摊子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