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素问》里的话。意思是门开时是太?阴,门关时是厥阴,开关门的枢纽是少阴。”

阿星见他出声?,终于憋不住问:“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是破解机关的线索么?我们现在到底要做什么、去哪儿?裴公子不是已?经拿到那发亮的珠子了吗?”

魏春羽正仔细辨认着?手下的字,闻言只是没好?气地道:“你问他去,来刁难我作甚?”

他言语间的不悦太?过明显,引得?裴怀玉朝这瞥来一眼:“阿魏,可是摸出来了什么?”

“正中?棺木上说,或为一死一生、一生一死,或有月华在身,无?伤而入其?内......”魏春羽抠了抠那些故弄玄虚的刻痕,心中?懊恼烦躁。

他忽然?在危机重重、不得?寸进的境遇中?,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内心。

若说自己只是为秦烛之事来找裴怀玉,大可以守在紫微山下、石洞以外?,何必做到如今这样以身犯险、同生共死的地步?

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自己一直清楚得?很?。他对裴怀玉有倾慕之意,不是什么值得?让任何一个当事人惊异的事,是起于新奇来历与?颜色风采也好?,或是渐晰于同舟共济或爱怨交杂的朝朝暮暮里也好?,这些都不至于让他离了裴怀玉就活不下去。

真正让他放下前途无?量的官场、安稳无?虞或潇洒天涯的生活的,是如菟丝子吸吮附生树木的汁液那样的依赖。

他想从裴怀玉那里得?到过去、未来,甚至是现在。过去他害怕遗忘和不能再完全共情的,裴怀玉会记着?,当自己爱他、拥抱他,就好?像永远、彻底接纳着?过去的自己;未来看不清的,他不是想利用?裴怀玉、想迫蚌取珠那样尽数挖出、占尽天时地利,他不在意二人选的路有无?差异,只是想在做决断时看裴怀玉一眼,如同狂风中?望向笔直的桅杆。

当裴怀玉离开自己,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芜。

血亲与?姻亲都离他远去,师门如今也成了无?声?白碑,自小将他带大的秦烛曾是郑濯春的故交,因着?前尘往事,魏春羽也失去了同他自在交心的心境,隔阂丛生。而裴怀玉,竟顺理成章作了他与?世?界的最后联结。

裴怀玉刚随了远而走那日,街头的寒风吹得?魏春羽心绪飘散,他骨子里还有些未尽兴泼洒的热血,叫他不甘安守家业;但经年累月的深思忧虑与?筹谋奔波,几乎要把他身体里所有的疲劳与?暮气榨出,让他觉得?江湖太?大、天涯太?远、孤剑独身太?寂寥。

一时间他无?事可做、无?处可去,他想,要是裴怀玉一直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他已?然?成了自己的支点。比血肉更紧密的与?他的魂灵牵扯的一部分。

手下的凹凸与?心里的郁结,叫魏春羽微微晃神,然?而心下并未松弛多久,窟外?便传来了下井之声?!

裴怀玉面色一寒,道:“来不及看这劳什子批语了,这个棺也进人去。”

魏春羽自棺壁上收了手,不察被字刻的一排细刺割伤了手掌,叫先时在祭坛所伤之处猝然?又崩裂、汩汩难止。但他来不及顾护,立时踉跄起身,意图阻拦那要进到棺木中?去的第二个黑衣人:“等等!不能进!正中?棺木写的是‘玉全·全生门’,两侧则分别是‘半生’‘半死门’。应当从中?破局,否则最少也有一人要死!”

所谓太?阴开、厥阴阖,就是机关的两种状态,如果?太?阴与?厥阴同开同阖,作为“门轴”的机关就会错乱,所有在其?中?的人都会遭到绞杀。而当太?阴与?厥阴棺盖一开一阖,其?中?各躺好?了人,作为枢纽的“门轴”内又放上了月华珠,那就意味着?随机绞杀一棺中?的人的游戏开场了。

而这也只是“下法”,以一条鲜活生命的献祭换取通行?的机会。

至于“上法”,大约是要在少阴的棺椁中?做手脚,但他一时还摸不着?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