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毕武踉跄了两步,将手中鞭子丢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点点头,“怨,好一个?怨,珩儿,你自该是怨我,我对你这般心狠,你怎么怨我,都是应该的。”

穆钎珩默不作声。

穆毕武久久地盯着?他,又说:“今日我把你召回,你已经在这里跪了四个?时?辰了。”

穆钎珩冷淡地道:“父亲又一次谎称自己?病了,这个?手段早不知用了多少次。”

穆毕武苦笑道:“珩儿长大了,什么都懂了,有人要给太子使绊子,我入天牢只?是暂缓之计……”

“儿子知道。”穆钎珩冷冷地道:“只?关了半日,殿下便寻了个?由头,把您放回来了。”

他看向穆毕武,眼神中第一次带了质问,“可是父亲,苏家眼看保不住了,和苏家退婚也有你的意思,你为何今日要急唤我回来?”

穆毕武看着?他,“知子莫若父,虽然五年已经过去,但你的心思,从没有过一刻离开了谢家那小?子。”

穆钎珩垂眸,不打算解释。

穆毕武越说越激动:“你以为我不知道,猎熊时?你是故意输给九皇子,好讨谢明夷的欢心?你从对底层的行伍做起,一步一步坐上少将军的位置,怎么会连一头熊都猎不到?

“今日你火急火燎地赶过去,难道就没有谢明夷也在场的原因?珩儿啊珩儿,你对他痴心一片,可他呢?他早跟这京城里的人融成一片,他早就不在乎你了,你为他做得再多,他也是一辈子都不会发觉!”

心事被说中,穆钎珩却更坦然,他沉吟片刻,低声道:“我做什么都是我的事,与他无关。”

穆毕武恨铁不成钢地道:“可你知道吗?他谢家现在如日中天,他谢明夷还跟九皇子走?那么近,摆明了是站队,要动摇太子的地位!我穆家世代忠君,既然太子是陛下所选,那穆家理应为太子殿下肝脑涂地!”

他指着?穆钎珩怒骂道:“今日九皇子也在场,还轻易拿到了判处苏家的圣旨,他可不再是那个?人微言轻的冷宫皇子了,你再去和谢明夷相处几次,是不是要倒戈支持九皇子了?”

“孩儿不会。”穆钎珩冷声道,他的眼睛血丝密布,想起陆微雪对谢明夷所做的种种,“永远不会。”

穆毕武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他的胸腔本来起伏得厉害,现在也渐渐平静下来,望着?一个?个?冰冷牌位,眼眶湿润道:“珩儿,忠君爱国,战死沙场,这就是我穆家的宿命,谁也逃不掉。”

“至于?苏家”他沉吟了片刻,“你祖父曾被老国公所救,既然是他定下的婚约,那便不能取消,否则九泉之下,你祖父的脸面何存?苏家的错是苏家的,但苏四小?姐还是良民,把她接到府上,还是择日完婚吧。”

一阵阵悲凉如潮水般袭来,自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穆钎珩的身形摇晃了一下,沉默了很久,也没说话。

穆毕武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愿意,但依旧不给他选择,就像无数次的武断那样,替他做自以为正确的决定。

他将鞭子丢到地上,“珩儿,你长大了,以后穆家就靠你了,为父年迈,成不了大气候,再也没力气打你了。”

他又抬头看向那些牌位,目光落到最下面一个?木牌上面,那牌子没受到烛光的照射,与周围相比,显得格外?黯淡。

上面刻了三?个?字:穆毕文。

“起来吧,珩儿,去好好睡一觉,再睁开眼,一切如常。”

他说完便走?出?祠堂。

祠堂外?,死士们?一个?个?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偌大的祠堂,只?留穆钎珩一个?人。

他没有起身,依旧直挺挺地跪着?,浓重夜色中,像是一尊雕塑。

三?日后。

留英巷。

谢明夷敲开门,连忙闪身进?去。

棕山替他合上了门,在门外?等候。

贺维安今日一身素雅的棉麻衣裳,手里还端着?一个?装了苹果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