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声音似暖泉轻柔,问着腿上的人。
腿上枕着的正是公子。
“没怎么。”公子轻声答。
浅笑一声,夫人又问:“我才不信,从前你但凡遇到什么事开解不了自己,就会找我来这么一出。如今许多年过去,你我年岁加一起都快古稀,突然来这一套,你说没怎么,我会信么?”
公子抬起头,目光停留在夫人端庄娴静的脸一瞬,又枕回她腿上,口中似有些哽咽:“我只是……有些想姐姐。”
夫人脸上的笑刹那消失,盯着跳跃的烛火也沉吟着:“对啊,傲霜姐的忌日就快到了呢。”然后话锋一转,拍拍公子的肩说:“影七过来传过话,说今日凤儿的任务虽完成,可过程有点……”
“那是常丰要求的,并不是凤儿不想做。”
公子头仍枕在腿上没动,嘴里的话却掷地有声。
“你对凤儿真的很不一样。”
从凤儿受训那天起,夫人就察觉到公子的变化,她从影七那知晓的一切,都说明公子对这个女娃并非只是单纯着重培养而已。对于性事,公子能硬能做皆出于原始本能或药物作用,带着感情的调情,夫人从未见过他有过。
夫人在等待公子的回答,公子给她带着悲凉心绪的答案。
“我只是看着凤儿,会想起我的外甥女。若她能活着,能长大,如今也是凤儿这般的好年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姐姐和我会许她我们能给的一切,她也会有像锦儿一般的好少年倾心爱慕着……”
公子起身抱住夫人,身子开始颤抖,夫人拍着他后背哄着,像十几年前他还是弱柳少年时一样,他一哭,她就这样哄他,他说过,姐姐就是这样做的。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姐姐不在了,姐夫也不在了,我的外甥女甚至都没能睁开眼看看我就已经不在了……”
放开夫人,公子擦干脸上纵横的泪,眼含一汪冰泉望着夫人,言辞恳切。
“碧岚姐姐,你应该知道我的仇恨,和润娘的灭门之痛一样深。你一个名门闺秀却困在妓院此生不得自由,你真的不恨?”
夫人刚要去拭他眼泪的手停在半空。
“你爱错了人,这不能怪你,但以后,请不要干扰傲冰的事。”
公子下了床,抖抖衣衫,又变成平日冰做的模样,推门而去前留下一句话。
“傲冰视你如亲姐姐,早已把你当成世间唯一的亲人。”
陷入沉思的夫人静静靠在床边,不知何时影七悄无声息出现,默默伫立片晌,说道:“夫人命我安排人把方晋给皇上开的药掉包,看来这事公子知道了。”
等了好一会儿,影七不见回应,抬头瞅了一眼,却正好对上夫人投射来的目光,他又慌忙低下了头,口中连连认错。
“夫人,影七……影七错了。”
“你哪里错了?”
“让公子知道了我们的行动……”
夫人打断了他:“你没错,别忘了这是蝶园,最不缺的就是消息,我们看着旁人,旁人又何尝不会看着我们?”
此时影七不知该说什么,夫人走到铜镜前捋捋鬓边,问着他:“我好看吗?”
影七一怔,结结巴巴回答:“好看,夫人是影七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哼哼两声轻笑,夫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自言自语地说着。
“可红颜多薄命。小凤儿啊,都说你是个认命的孩子,若是你知晓自己命该如何?或是跟我换一换?或是跟你娘换一换?跟公子换一换?哪怕跟玉玫换一换?你还会认么?”
影七大约明白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却因不善言辞而说不出话,他也没有动作,就默默伫立,直到夫人躺下,放下幔帐,他才悄悄离开房间。
来找夫人前,影七飞檐走壁时路过凤儿的房间,窗子虚掩,房内灯烛摇曳,他不经意朝窗内一瞥,这一瞥害得他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窗前软榻上,纤柔少女罗衫半敞,水红色诃子上推到脖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