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响,夫人便呛了口粥。公子哄她,说许是新君人选定下来了,此乃昭告钟声。
“不,不是……”
夫人不肯再喝,抻脖子巴巴盯着窗口。
第二响,第三响……第八响,最后一声响起时,公子也捏不住勺子,叮铛落入碗底。
夫人一滴泪未落,木然问了声:“他就这么死了?”
公子面无表情,“嗯,死了,死于病痛,而非你我之手。”
“就这么死了!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不立太子,国本未固,皇权争斗在所难免,届时必牵连无辜无数,他岂能安心睡在皇陵!一手打下的江山他弃之不顾,居然就这么死了!”
面对夫人突如其来的震怒,公子波澜不惊,小心放稳粥碗,握上她手轻拍拍。
“碧岚消消气,你了解他的,他不是那样的人。耐心等着看看,安心养好身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愤怒焦躁对孩子不好。”
说罢公子侧头贴上她仍平坦的小腹,极认真地听。夫人平复下心情,手插进他浓顺发丝间轻捋,像他少年时那样。
“傲冰觉得我该不该留这孩子?”
“私心来说,我想再做一回舅舅。”
“可孩子父亲……”
“管他是谁,孩子你肚子出来,就是你的。蝶园里有的是没爹娃娃,不多这一个,这里也是最能容他们的地方。”
他这样劝,夫人却不这样想,掂量几个来回后,把话咽回去。
个把月的胎儿能有什么动静,可公子依旧贴在她肚子上听,一是回忆起当年同姐姐相处的愉快时光,二是既能陪她也能避开眼神,不然他总想把那件事告诉她,又怕她大受刺激动胎气伤身。
按方晋私下给他的说法,暄帝本可再苟延残喘一段,兴许能将新君人选定下来,谁知他们入宫那日,他要喝夫人做的山药虾仁粥,这才提前见了阎王。
当时方晋表情甚怪。
“他不可同时吃山药和虾仁,这两样皆与他所服药物极度相克。好人吃倒无碍,可他一脚鬼门关了,这碗粥于他而言不亚于穿肠毒药,是阳间的孟婆汤!”
公子错愕,“他自己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