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自然无二话,只是临走时那深刻一眼令崔漱音不免窘迫,一丝略微尴尬的猜测漫上心头。
而那宴九霄的龙禁尉本在京都便权势滔天,无人敢拦,如今有了正当由头,在京都更是所向披靡,此刻他们的主子正待在一日前汝亲王待过的茶舍厢房里,擦拭手上闪着冷光的匕首,周遭寂静,唯有跪在地上的男人的抽气声。
“说。”匕首利落地扎进男人身侧一毫米处的木椅上,留下不浅的痕迹,宴九霄语气阴森,“汝亲王当年在满玉楼做了什么。”
惊恐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利刃,仿佛下一秒便要扎破他的喉咙,男人浅褐色的瞳孔里骤然猛缩,他双手撑地,不断地磕头,直至额间泛出血红的印记。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那男人哆哆嗦嗦,语音也发着颤,“我都说,都说!”
不耐烦地一脚踹开男人,宴九霄狞笑,“再废话?”
那男人差点被这一脚踹出哮喘来,但他不敢再耗费九千岁的耐心,撑着一口气,“那日......”
原来之前宴九霄亡国时,他的母妃并不曾被当场杀死,而是趁乱跑了出去。只是她一介弱女子,无依无靠,最终只好到风月场所谋生,而她谋生的地方就叫满玉楼。
他母亲进入满玉楼后,凭借弹得一手出色的古筝,很快便声名大噪,只是很快便香消玉殒了。
世人道她害病去世,只宴九霄不敢相信,他在怀疑另外一种可能。
“那日汝亲王宴请好友,席子便摆在了这满玉楼。而后一位当年声名大噪的韩娘子便出来为汝亲王一干人酌酒弹琴。酒过三巡,众人皆醉,我不过当时汝亲王身边一小厮,喝不上酒,所以当时还算清醒。那汝亲王似要强迫韩娘子,但韩娘子只做清倌,不卖身,几番拉扯间,汝亲王动怒,忽然对韩娘子猛烈地群打脚踢起来,面目狰狞,我们一干小厮都吓得不敢动作,最终那韩娘子竟然是......活活给打死了。”
指节抵在桌面的力道几乎要嵌进木纹里,宴九霄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恰好遮住瞳孔里翻涌的暗潮。
见宴九霄面色难看,那男人又哭又叫,求他饶恕开恩。
宴九霄却没工夫理他,此刻他的心脏被白蚁侵蚀,又麻又痛。
活活打死?哼,那得多痛,母后,都怪我那时不在你身边!
母后,你放心,当年的仇,我会一个个揪出来报!
回过神来,宴九霄冷声道,“汝亲王平日里性格如何?”
“汝亲王平日里倒是挺......挺文人做派的,举止斯文,喜诵读撰写书文。”男人小心地盯着宴九霄动作,怕他一个不高兴也给自己削了。
宴九霄眼底淬着毒,“那那日他行为反常,可有预兆?”
“除却那日,还真很少见这汝亲王如此不注意形象的时候。”
汝亲王与自己母妃的死他早有猜测,只是一直未曾证实,所以汝亲王这一路上大大小小暗杀,皆拜宴九霄所赐,所以宴九霄才如此早便定要杀了这汝亲王。
若他是杀手,那么死不足惜;若不是,杀一个对手,也是好处。
只是看来如今汝亲王就算回到京都,也要被自己拿下一个大把柄了。
心底隐隐有一个猜测,他便带着这份猜测去见了崔漱音。
“寒食散?!”崔漱音惊呼。
“不错。”
“寒食散为禁药,一旦服食便终生难戒,每每病发,都会血脉喷张,意识模糊,大怒不止。”崔漱音愈说面上的惊色越深一分。
实在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大夏曾经有一位太子服了寒食散,犯下滔天大罪,先祖龙颜震怒,直接将寒食散列为违禁物品,并刻下祖训,若有皇室子弟再服食寒食散,当即拨除皇室身份,贬为庶民。
宴九霄缓缓抬起手,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玻璃杯壁,杯身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袖口洇开。
“若是汝亲王服用寒食散的事被揭露......”他邪邪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