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脏六腑移位的疼痛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他挣扎着喘气,张口呢喃。
“我……还要……逐鹿中原,我……阿纳高……永不言败……”
他一边说,一边有血从他的唇边溢出,有几分触目惊心,但他瞪着上天的灼灼目光,更是令人看了挥之不去。
当冰冷的枪尖抵住咽喉时,他听见那个银甲女子的声音穿透风雪,清晰地落在耳边。
“大夏的土地,埋不得野狗的尸骨。”
风雪渐渐平息,雁门关的城墙上,新插的大夏军旗在夕阳下猎猎作响。
崔漱音站在城墙上,看着士兵们清理战场,远处的连弩车还在冒着袅袅青烟,像一头头刚刚结束狩猎的巨兽。
晏九霄走到她身边,递过一块温热的干粮。
“陈默一刻钟前在囚车里断了气,死前一直念叨着族人。”
崔漱音接过干粮,却没有吃,只是望着关外茫茫的雪原。
“祖父说,战争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是让仇恨像野草一样疯长。”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干粮掰成两半,一半抛向城墙下的雪地,唏嘘道:“但有些债,总得有人来还。”
当冬日的暖阳洒在二人的身影上时,崔淑音忽感一身轻松,望向晏九霄的眼神,也格外温柔。
晏九霄被崔淑音恬淡的眉眼望得心下一动,指尖轻颤,不知不觉间也勾起了唇角一抹笑意。
“让大军好好修整一两日,便可以踏上回京都的路了。”崔淑音眸底漆黑,眉头略略上挑,眼尾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这些军人也应当想家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崔淑音的脸色忽然有些忐忑。
“苍澜卫的将士们更是自从崔家出事来事,便背井离乡,东躲西藏,他们的家人应该以为他们早就死了。”
崔淑音嘴里刚才的甜味突然发苦,鼻头酸涩。“他们的家人,心中的苦楚不比我弱。”
一阵温暖的怀抱拥她入怀,男人宽厚的肩膀借给她一处温暖的港湾。
他在崔淑音耳边轻声细语,温柔地理着崔淑音耳边散落的碎发。
“如今他们不但可以重新出现在他们家人面前,还领了军功,应该更高兴才是。”
“淑音,但看前路,不问过往。”
崔淑音心底的脆弱被晏九霄柔声的引导触动,她在心底默默咀嚼着晏九霄这八个字。
是啊,但看前路,不问过往。
她曾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在独木桥上迷茫地行走,为了向那害死陇西崔家满门的昏君讨了性命,不惜以身入局,在宫墙中套上了这满身枷锁,入宫为后。
后来,她先是杀了昏君报仇雪恨,再是培养小皇帝,扳倒汝亲王,太皇太后。
这一路来为了复仇的艰辛与苦难不必言说,也不必歌颂。
因为世间从来不缺苦难,
而苦难也从来不需要被歌颂。
人们应该做的,是只争朝夕,活在放下,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再博一份温暖的阳光。
崔淑音接过最后一抹在指尖停留的雪花,那片形状美丽的雪花在她温热的指尖转瞬便化作一滩水,崔淑音却看着那从指缝消散的美丽,露出一抹释怀的微笑。
就像冬日终将过去,春日终将来临。
万物会复苏,鸟儿会再鸣,花儿会再放。
“等一切都结束,我们会迎来一个很美丽的春天吧。”崔淑音将手慢慢放至男人的腰侧,回抱着他,感受着手下的存在感,带来十足的安心。
感受到崔淑音回抱的力度,晏九霄将崔淑音往怀里搂得紧了紧,下巴轻柔地停在崔淑音的头顶,柔声道。
“会的,来年一定是一个特别美丽的春天。”
“九霄,等一切都结束,我们抛弃了这太后千岁的身份,不再背负着满身枷锁和责任,寻一个小村庄,过一个岁月静好,远离市井的僻静日子可好?”
崔淑音喃喃道,神情有些飘忽,眼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