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心里又一阵默默嘀咕。

方才这位姑娘不是也和颜悦色的吗,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凶残,难道自己记忆出错了?

崔淑音根本没功夫理会亮归那点心思,利落地将自己和晏九霄的外袍下摆撕开几道口子,又往脸上抹了把地上的尘土,紧急地给自己与晏九霄的奴仆身份加固,倒真有几分奴仆的落魄相。

晏九霄自始至终没说话,只垂眸看着她动作。

待她转头看过来时,晏九霄竟极配合地微微颔首,任由崔淑音往他脸颊上拍了把泥。

指尖触到他下颌时,崔淑音指尖一顿,觉得晏九霄这皮肤似乎被这北风刮地都有干裂了,印象中这触感该细腻上许多。

“走。”

她迅速收回手,低喝一声便推着马往噶多那边去。

噶多正叉着腰在原地踱步,撇着嘴耍着将军的威风。

他看见有人过来,粗声粗气地一吼。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亮归被他这声吼吓得一哆嗦,差点从马上滑下去,幸好崔淑音眼疾手快扶了马缰,低声提醒。

“稳住,记住自己的身份。”

亮归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蹩脚的汉语在此时此刻显得异常滑稽。“我是波斯人,来大草原尚赏赏风景的。这二人是我的奴仆。”

他说着,眼神不自觉瞟向崔淑音,像是在求肯定。

崔淑音适时上前一步,弓着身子捏着嗓子回话:“回将军,我家少爷性子顽劣,非要来这草原上看看,我们也是没法子才跟着。若是惊扰了将军,还请恕罪。”

噶多眯着眼打量他们,目光在亮归那身光鲜亮丽的衣裳上扫了扫,又落到崔淑音和晏九霄身上。

他本就脑子不灵光,被崔淑音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唬住,一时没认出来,只觉得这两个奴仆瞧着有点奇怪。

噶多狐疑地咂咂嘴,手中的鞭子指了指崔漱音二人,哼了声,“我怎么瞧着你们眼熟得很?”

“许是我们久仰您的风采,这才格外亲切。”

崔漱音点头哈腰,软声捧他,她知道这好大喜功的嘎多就吃这一套。

果然听了这话,嘎多的嘴角弧度难绷,却还要装作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他故作矜持地一清嗓,粗眉一挑,“行了行了,快走吧。”

崔漱音连声感谢,三人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去时,嘎多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突然又喊他们停下。

“那个,波斯来的?”嘎多囔囔着,摸了把硬得扎手的胡茬,“身上有什么香料,快点都掏出来。”

亮归背对着嘎多,一听这话,脑子里嗡得一声,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他转过头直接破口大骂。

“一群强盗!穷酸货!买不起就抢的无耻之徒!”

“你说什么?!”嘎多一双眼瞪老大,满脸不可置信。

除却他堂兄之外,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如此狗血淋头。

哦对,上次还有个尖酸刻薄的大夏太后!

崔漱音顿时没招了,情急之下她指尖银针没入马屁股,扯着被刺激的马的后脊拖行数步,与晏九霄以闪电般的速度飞身上马。

这马虽不小,却也难以承受三个成年人的体积,马背上的空间瞬间逼仄。

“抓好!”崔漱音一推亮归高大的身躯,后者一声吃痛地倒在马脖子上,因为他的虎背熊腰实在有点遮挡崔漱音视线。

寒风刮在崔漱音的脸上,她紧皱的眉宇间满是烦躁。

这波斯王子脑子不行尽添乱!

原先好端端能平安度过的一条康庄大道,现在只剩下九死一生了。

乌泱泱的北部军被这突变惊动,训练有素的他们不知情况如何,但顿时围成一个大阵要将三人困在里头。

手边根本没有趁手的兵器,周遭的出口也已经被堵死,返程更是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