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他似乎幻想到了一切结束后他的康庄大道，霎时那有些疯癫般的笑在风中化为阵阵桀桀声。

第138章 我需要你

乌压压的暗夜下，他急促的呼吸声轻重不一地划破寂静，额角冷汗不知不觉浸湿了衣衫，在秋风袭过后化作一阵瑟缩。

就快了……就快到了！

柳丹臣的视线中逐渐冒出星光点点，他的四肢发软，几乎是狂喜地望着远处的人头攒动，撑着最后一口气奔向前方。

只是当视线愈加靠近，那逆着光的一抹劲瘦身影负手而立，沉默着凝视着他。

一口气没喘上，柳丹臣的脊梁顿时爬上密密麻麻的凉意。

心神的不安导致他脚下失衡，一个趔趄，便直直地扑向前方。

挂在身侧的玉玺因为剧烈的滚动而飞了出去，砸在枯枝落叶上，掷出簌簌声响。

柳丹臣目眦尽裂，趴在泥土中挣扎着去够那玉玺，却被一鎏金黑靴挡住了去路。

“你胆子不小啊。”

宴九霄睥睨着脚下匍匐的柳丹臣，抬起靴底缓缓撵上他在土中奋力去够玉玺的手。

清脆的骨折声噼里啪啦响起，伴随着柳丹臣剌破喉咙的惨痛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啊！宴九霄，你们这些位高权重之人从骨子里就透着傲慢！该死，你们全都该死！”

柳丹臣的哀嚎与怒骂此起彼伏，原先的儒雅书生气质荡然无存，不太体面的动静在寂静树林里格外突出。

“柳丹臣！”

熟悉的声线唤回柳丹臣残留的理智，他仿佛被人定住了般止住。

上官锦踏马追来，将柳丹臣方才的癫狂之态尽收眼底。

她英气的眉眼拧起，质问道：“你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柳丹臣的神情有些恍惚，随后脸上浮过一丝自嘲，低下头，不冷不热道：“上官师妹如今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自然无法共情我辈卑微。”

“卑微？”上官锦眼底漫上一股悲凉，厉声道：“我不也是从籍籍无名冲上来，曾经我们谁不是任人宰割？你迷失了初衷，却好意思来讽刺我？”

是啊，我好像迷失了初衷。

但落差感与被人踩在脚底的卑微时刻像鬣狗般啃咬他的血肉，让他无从招架。

上官锦，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柳丹臣攥紧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掐出血痕的疼痛带给了他最后的勇气。

他沉默着咬碎了舌底的毒，在昏厥过去前最后凝视了眼他曾经怦然心动的姑娘。

意识到不对劲，上官锦立即翻身下马。

“人死了还是活了，都绑回去给她。”

宴九霄不甚在意的嗓音微凉，将玉玺掂量在掌心，“还有玉玺，务必交到她手上。”

“不必了。”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林梢，崔淑音的身影便在这时从树影深处缓步走出。

素色裙裾沾了些夜露的湿气，月光落在她鬓边的碎发上，映得那张素来沉静的脸庞多了几分清辉。

宴九霄握着玉玺的手微微一顿，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被一抹浅淡的笑意取代。

他抬眸看向她，声音里带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松弛，“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崔淑音的目光先落在地上昏厥的柳丹臣身上，又扫过宴九霄掌心的玉玺，最终定格在他脸上，语气平静无波。

“玉玺失窃，我便猜着，总会有人把它送到该去的地方。”

宴九霄挑了挑眉，指尖摩挲着玉玺，缓步朝她走近。

“这么说，你果然还是需要我帮忙。”

他的语气带着点笃定的揶揄，却没了往日的疏离。

崔淑音没有立刻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秋风吹起她的衣袂，崔淑音眉眼被这风吹得舒展，眼底终于泄出一丝无奈，却也蕴含着释然。

“是，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