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宴九霄的亲信便气喘吁吁地回报。

“太后娘娘，千岁在锦绣巷截住人了！”

“如何？”崔漱音凤眸一凝，唇角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阿伊莎将世子迷晕，欲想掳掠其遁走，让千岁领着人拦下了。”

崔漱音只觉心头猛地一震，凤眸骤然睁大。

阿伊莎竟然如此果决？

她的失忆果然是装的，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的翻脸，但好在现在她人落在自己手里。若是自己没有派人拦下她，只怕自己要歉疚安梧王更多。

半个时辰前。

王凤遥站在厢房门外，指尖把衣角攥得发皱。

方才父亲的告诫还在耳边回响，他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他该作个了断，只是每每想起便心如刀绞。

“小莎。”他终于迈步进门，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发颤。

阿伊莎抬眸望他，眼底漾着惯常的温柔笑意。

“你回来了？刚沏的雨前龙井，还热着呢。”她将一盏茶推到他面前，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更称得她无比温柔。

王凤遥在她对面坐下，手指悬在茶盏上方，却没敢碰。

他几次张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讷讷道：“我方才回家了。”

“嗯？伯父身体还好吗？”阿伊莎执起自己的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我爹，他找我说话了。”王凤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抬眼看向她，目光里满是挣扎，“小莎，你对你的身世，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么？”

阿伊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王凤遥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他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更低。

“小莎，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吗？你的家人，你的家乡，你到底是谁？”他问得小心翼翼，既怕听到让自己失望的答案，又怕不问出口自己永远活在纠结与混沌中。

阿伊莎缓缓放下青瓷茶盏，杯底与桌面相触时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

她指尖在微凉的木桌上轻轻一点，倏然抬眸望向他。

“我当然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王凤遥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猛地一滞。

“我的确是西域的公主，阿伊莎?月氏。”

她的声音平静却清晰，每个字都像小石子投掷在王凤遥的心湖，“巴图尔是我兄长，他野心勃勃，早就想夺权，我这次来京都，本是为了避祸，却意外失了忆。”

“那你？”王凤遥的声音干涩，尾音微颤，“你对我的那些好，那些情意，也是假的吗？是为了利用我？”

“不是！”阿伊莎猛地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眼神里满是恳切。

“一开始失忆是真的，后面对你动心是真的，接过你项链时也是真的欢喜的。凤遥，我恢复记忆后才更清楚，我哥哥他不会放过我，留在京都迟早会被他找到，可我不想离开你！”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目光紧紧锁着他，“凤遥，跟我走吧！我们离开京都，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不是什么西域公主，你也不是世子，好不好？”

王凤遥看着她眼底的期盼，心头像被刀割般疼。

他多想点头，多想握住她的手说一句好，可父亲苍老的面容，王府的责任，那些家国的情怀，都像一块块巨石重重地压在他心头。

他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小莎，对不起，我不能。”

拒绝的话说出口，他看到阿伊莎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下去，那抹温柔彻底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

“我明白了。”

阿伊莎重新端起茶盏，却没有喝，只是望着袅袅升起的最后一丝热气，眼底划过狠决。“你先喝口茶吧，刚说这么多话，嗓子该干了。”

王凤遥并未察觉她语气里的异样，也没看到她垂眸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