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传令:“让水师把羊皮筏子都戳破,顺流漂下去!”
破裂的羊皮筏在水中翻滚,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混着鼓声与火声,竟让蛮族兵以为是河神发怒。
有胆小的蛮族开始跪地求饶,阵型瞬间溃散。
安连溪抓住时机,挥军从峭壁的密道俯冲而下,玄色甲胄在火光中划出致命的弧线。
午时的瘴气散去时,河谷里的火已渐渐熄灭。
安梧王站在尸横遍野的营地中央,看着被铁链锁在一起的蛮族首领,忽然对安连溪道:“你可知这胜仗的关键在哪?”
安连溪擦拭着剑上的血污:“是火攻与鼓战?”
“是让他们相信自己在跟天意作战。”安梧王指着河面上漂浮的火筏残骸,“蛮族信鬼神,咱们就借山水之势,让他们以为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捷报快马加鞭送往京都时,崔漱音正在暖阁里批阅奏折。
看到“火龙破阵,鼓震河谷,蛮族溃不成军”的字样,她指尖在“鼓战”二字上轻叩,忽然想起宴九霄离京前说的话:“南方水泽密布,兵法需因地制宜。”
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暖阁,崔漱音提笔在捷报上批复:“赏安将军与王爷黄金千两......”
放下笔时,她望着东方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南疆已定,西域的巴图尔,该轮到他们了。
而苍梧山的战场上,安连溪正望着被押送回京的蛮族俘虏,忽然发现他们脖子上都挂着避水的符咒。
他将符咒摘下递给安梧王,老王爷看着符咒上模糊的蛇纹,眉头微蹙:“这不是蛮族的图腾,倒像是……某种的记号。”
深秋的夜露凝在凤藻宫的琉璃瓦上,春桃立在廊下,听着暖阁里传来的翻书声。
崔漱音正在批阅西域送来的密报,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窗纸上,纤长的手指翻过书页时,总会无意识地摩挲腕间的银镯。
她喉头微动,指尖攥紧了袖中的密信。
门外是宴九霄半途归来的风霜,崔漱音有些许意外。
“进来吧。”暖阁的门被推开,崔漱音捧着密信站在烛火旁,鬓边的碎发被热气熏得微卷。
她将密信递给他,指尖在触及他手的瞬间轻轻一缩,像被烫到一般,“巴图尔在西域清洗异己,蚀骨门的踪迹也查到了些眉目。”
宴九霄接过密信的手微微颤抖,目光掠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疏离。
他知道这份防备从何而来崔家满门被屠的血海深仇,让她对所有人都筑起高墙,哪怕是与她并肩作战的自己。
他将密信放在案上,声音压得很低:“太后放心,本官已派暗卫潜入西域。”
转身离去时,他听见她在身后轻声呢喃崔家尸骨下落仍未明,当是方才便又在思念亲友。
宴九霄的脚步顿在门槛上。
他从未告诉过她,自己一直在暗中追查崔家男丁的尸骨。
当年崔家被抄时,先帝下令将男丁的尸骨弃于陇西乱葬岗,连块像样的墓碑都不许立。
这份屈辱,成了崔漱音心底最深的刺。
走出凤藻宫时,秋风吹得桂树哗哗作响,花瓣落在他的玄色披风上,像一场无声的叹息。
当天深夜,宴九霄带着暗卫潜入陇西乱葬岗。
腐土的气息混杂着野狗的嚎叫,他跪在齐腰深的荒草里,用手一块块刨开冻土。
月光下,他看见散落的白骨上还留着刀砍的痕迹,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闷得喘不过气。
“大人!找到刻字的骸骨了!”清风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
宴九霄扑过去细看,骸骨的肱骨上果然刻着崔家的族徽,还有其兄长崔连舟的字号。
他将骸骨小心地放入棺木,指尖触到冰冷的骨头时,忽然想起那日在暖阁,她望着窗外的桂树说:“我兄长最爱桂花,他总说凯旋后要在院里种满桂树。”
整整一夜至第二日凌晨,他都在奔波。
他早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