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宫门口时,望着宫外连绵的宫墙,忽然不知道该送给谁。

月光洒下,将宫墙的轮廓描得愈发清晰,青灰色的砖瓦在月色里泛着冷光,像一道永远跨不过的屏障。

崔漱音提着食盒的手微微收紧,指尖触到盒面凸起的花纹那是母亲亲手雕刻的模具,上面的缠枝莲纹,曾被兄长戏称为“崔家的守护神”。

“太后,夜深露重,该回宫了。”春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崔漱音没有回头,只是将食盒抱得更紧些,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些散在风里的笑声。

月色穿过她的发梢,落在宫墙下的秋草上,草叶上的露水被照得像碎钻

“把月饼放在石狮子下吧。”崔漱音将食盒轻轻放在石狮脚边,指尖最后抚过冰凉的盒盖,“就当……送给过路的归人。”

转身回宫时,她没有再回头。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宫墙的阴影交织在一起,像一幅被岁月揉皱的画。

暖阁的灯火在远处亮着,可她知道,那片光亮里,再也没有会为她留一块月饼的亲人。

夜风卷着戈壁的沙砾掠过帐篷,帆布被吹得猎猎作响,像极了京都深秋时卷起的落叶声。

宴九霄坐在篝火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青铜哨子,哨身上的符咒纹路在跳跃的火光中忽明忽暗这是临行前崔漱音亲手交给他的,此刻被体温焐得温热,倒比掌心的篝火更让人贪恋那点暖意。

抬头时,正见一轮残月被流云半掩,清辉透过稀疏的胡杨枝叶洒下来,在沙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让他忽然想起凤藻宫暖阁外的那株梧桐,秋夜的月光穿过叶隙落在她批阅奏折的案上,将宣纸染成一片银白,她总会在那时抬眸望一眼窗外,鬓边碎发被风掀起,像极了此刻眼前晃动的树影。

夜风裹着戈壁的寒气钻进帐篷缝隙,宴九霄指尖捻着那枚青铜哨子,哨身上的符咒被摩挲得发亮。

这是临行前崔漱音隔着案几推过来的,指尖未曾相触,却有凉意顺着木纹漫过来,像极了她每次与他议事时,那双总隔着层寒霜的眼睛。

篝火噼啪作响,将他的影子投在帐篷壁上,扭曲如鬼魅。

九千岁的身份是柄双刃剑,既能让他在朝堂上翻云覆雨,也让他连片刻的温情都成了奢望。

他低头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这双手沾过血,握过权,却从未敢碰过她递来的茶盏君臣有别,宦官与太后之间,更是隔着万劫不复的深渊。

“将军,探马回报,前方峡谷有异动。”副将的声音刺破帐篷的寂静,宴九霄将哨子藏进袖中,玄色袖袍落下的瞬间,遮住了腕间那道为护她而留下的旧疤。

翻身上马时,甲胄碰撞的声响格外刺耳。

他望着前方漆黑的峡谷,月光被乌云吞噬,天地间只剩马蹄踏碎碎石的闷响。

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午后的画面:她站在凤藻宫的桂树下,金桂落在她的凤袍上,她说“此去昆仑墟凶险,万事小心”。

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可他分明瞥见她指尖捏皱了帕子。

风沙迷了眼,宴九霄抬手抹去,指腹触到不知不觉的涩意,才惊觉自己竟在走神。

他是手握龙禁尉的九千岁,是最最锋利的刀,不该有这些儿女情长的牵绊。

可每当想起她独自坐在暖阁批阅奏折的背影,想起她面对朝臣质疑时挺直的脊梁,那点被刻意压抑的情愫就会如野草般疯长。

“加速前进。”他低喝一声,声音冷得像峡谷里的冰棱。

马蹄扬起的沙尘模糊了来路,也试图掩埋心底的挣扎他既要替自己复灭国之仇,又要护她周全,助她完成复仇大业,又要守住那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这份感情,难道注定只能烂在这戈壁的风沙里,连月光都不能窥见半分?

穿过峡谷时,崖壁上的孤狼发出悠长的嗥叫。

宴九霄握紧腰间的佩刀,刀鞘上的狼头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