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瑶察觉，拉他去看杂耍。

一个喷火的中年男子表演，火光映照下。

池厌转头，江青瑶侧脸渡上层柔光，她笑晏如花，眼睛弯成月牙。

“我们去放河灯吧。”江青瑶突然提议。

池厌梗直声音，“江小姐，我要?回去对账本了。”

“好，稍等我一下。”

她从长袖取出一盏花灯，是只憨态可掬的兔子，豆豆眼，身躯又白又胖。

“就是有?点丑。”江青瑶小声说，“你看看，这上面画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花灯很轻，他手?指莫名?发抖。

“我不需要?。”他将花灯塞回她手?中，“你留着吧。”

“没关系，若不喜欢，我还准备这个。”

她拉他衣袖，掌心微沉。

是一副沉木面具，四周抛出些毛边，做工粗糙，中间?挖出两个眼洞，又小又圆，尺寸不合。

是个半成品。

江青瑶垫脚，想为他戴上，这举引得周围几人侧目。

“哎呀呀，要?亲上了。”

“真是郎才女貌啊。”

灼热的花香萦绕周身，呼吸滞住。

从小到大，从未有女子离他这么近。

池厌匆忙避开，转身之际，不小心碰到她的手。

“啪嗒。”花灯掉在地上，滚几圈，停在石路边的水洼旁。

泥水浸透精致的灯面，颜色晕染，水中倒影晃动，树下的两团人影糊成一片。

江青瑶呆呆看着，蹲身捡起来，她轻抚湿透的灯面，怎样都擦不干净污渍。

“江小姐，对不起。”

江青瑶笑着摇头，声音轻得听不见，“无?事，是我、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池公子生?性聪慧，怎会与?我作伴。”

她转身冲进人群，鲜红的发带似一道?光，眨眼消失乌泱泱的人群中。

池厌站在原地。

他想叫住，却不知从何说起。不过是一盏花灯和面具，她耗费那么多做什么。

那天之后，江青瑶没再找他。

清晨，池厌在门口发现一个食盒，里面是他喜欢的桂花糕，还温热着。

他以为这件事过去了。

直到掌柜在茶楼无?意提起：

"江青瑶那丫头为了做那盏花灯，可是熬了几个通宵。手?上被竹篾划得全是口子，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只有?亲手?做的，才显诚意。"

池厌手?中茶杯一顿：“她从未没跟我说这些。”

掌柜意味深长看了他眼：

“池厌，你总是这样。那丫头对你多好，你都视而不见。人心是会冷的，等到她真的走了，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他不以为然。

江青瑶怎么会走呢？她总是笑嘻嘻出现，不管他如何冷脸相向。

池厌紧捻破碎的面具。面具上的裂痕，如一道?丑陋伤疤，照见心底的裂痕。

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池厌低头，轻轻贴上面具，缓闭双目。

如果当时他能早点出门，如果能好好接过那盏花灯，如果他追上去。

如今之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池厌起身，腾起一股灵力，地上的碎片严合紧闭，汇成完整的面具。

夜风吹过空荡荡的街道?，卷起几片落叶，滚落在脚边。

他仰头望向天际，明月残缺。

*

玄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