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间,叶婉已替她做了决定。
“你不说话,母后便当你是答应了。”
她旋即对身边的侍女道:“初九,上家伙。”
“遵命!”
名为初九的丫鬟迅速冲到屋子里,不一会儿,扛着一个摆满各色兵器的木头架子回到了院子里。
叶婉仔细挑选起来,拎起一把短剑掂量几下,“不行,这个太重了……”
又摸到一条皮鞭,“这个太难控制,不适合初学者……”
眼神落在一把砍刀上,嫌弃的摇了摇头,“不够文雅……”
犹豫再三,终于敲定了一把短匕首,匕首制作精美,拿在手里宛如华丽的装饰品,叶婉拿在手里转了两圈,检查了刀鞘接口,笑道:“就这个吧。”
她递给萧嫱道:“呐,试一下合不合适。”
萧嫱的手,刚好能握住匕首,“谢谢母后,我很喜欢。”
能亲手为女儿挑选称手的兵器,叶婉心情大好,语气更加轻快,“等嫱儿再长大一些,就可以使用一些长兵器了,到那时,母后便将叶家枪法传授于你。”
萧嫱脑补出了自己耍枪的场景,越想越觉得有趣,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一笑激起了叶婉的好胜心,她朝着初九使了个眼色,初九会意,立刻从房中抬出一个长箱子来。
叶婉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杆银白色的长枪,“这是我十五岁的时候,你外祖父送给我的生辰礼。”
她提着枪走到庭院中央,“小家伙,瞧好了。”
银枪在手,梦回边关。
沉甸甸的重量落在掌心,唤醒了叶婉心里的白鹰。
她化身为白鹰,追逐着银蛇似的长枪,在天地间腾跃翻滚,身法迅捷如影,银光洒在她周围,宛如漠北的雪。雪白的裙袂是她展开的翅膀,将她高高托起,似乎要飞离这纷乱的尘世,从此,她明亮的眼睛里只容得下天高海阔。
往事如酒栖于枪上,半醒半醉之间,叶婉使出了完整的叶家枪法。
酣畅淋漓过后,只剩戛然而止的平静,叶婉的心突然空荡荡的,依依不舍的看着手里的老朋友。
她拿出手帕细细擦拭着枪身上的汗水,确认擦干净了才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回长箱子。
如同一场永不再见的告别。
落寞之色只在她脸上停了一会儿,待她起身时,依旧是笑着的,她昂首挺胸,骄傲的看着萧嫱道:“嫱儿,这便是叶家枪法,你可看分明了?”
那样的枪法,萧嫱其实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在将军府时,叶青每每酗酒,都会在院子里练枪,用的便是这一套枪法,然而同样的枪法,叶青用起来却远不如母后飘逸自在。
母后像自在翱翔的飞鸟,叶青如困于泥淖的猛兽。
无论是哪种境界,萧嫱都无法企及。她虽然早慧,诗词歌赋无一不通,但唯独在习武这件事上,她自知没有半点天分。
她低头道:“如此精妙绝伦的枪法,儿臣真的能学会吗?”
叶婉又心疼又疑惑,她的女儿明明养尊处优,可是从她身上看不到一丝作为公主的骄傲。
或许是母女间的心有灵犀,她觉得萧嫱过得并不快乐。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如此小心翼翼且自我怀疑呢?
叶婉眨了眨眼睛,给了萧嫱一个鼓励的眼神,“相信自己,也相信母后,先从最简单的体能训练开始,慢慢来。”
她指着冷宫的大门道:“我们以门为起点,绕着墙先跑十圈。”
“十圈?”红缨瞪大了眼睛,“公主身子娇弱,从来没有做过如此剧烈的活动啊……”
叶婉却如号令三军的将帅,本着说一不二的原则狠狠瞪了一眼红缨,“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如此瘦弱,怎能担得起保护公主的重则,你,陪公主一起跑!”
红缨惹火上身,求救似的看向萧嫱。
怎料萧嫱笑眯眯的对她说道:“我们听母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