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也是个无心的人,杀人于无形,轻易地践踏人命。这等报复,许是十多年来的报偿,一个心脏换那么多人命,上天待他还是不薄的。
既然他的感情只在朋友、师尊和她身上,那剩余的便是见死不救的淡然。他果然够坚强,居然这么平静,其实早就料到了不是么?他前日才将所有的玄天军回玄天家,并嘱咐了让他们好好练武,一年之内是不必再来寻他了,为了打消这些忠心护卫的疑惑,他无奈把圣灵殿当做借口,说他要会师门习武,或许还要出去干点事情,他们不宜跟着。
陈炎月瞪了他好半天,才酸不溜秋地答,少主看不上我们玄天军了。
他笑笑,没理会。
一个将死之人,能看些什么?什么都不入眼罢,生死也不入眼,他只求剩下的日子里能有她,既然她也搁狠话了,他也不需要看些什么了。
从未如此轻松、豁达,却又从未如此绝望。
剩下的几年里他可以随便挥霍生命了,管他早死晚死,他不希望谨慎养身地过五年,宁可精彩一两年。
寿命,这等可笑的东西,他没有依靠时间元素活下去的打算。
活着有够无聊,想死都死不了。
看透红尘纠葛,或许是他一生中的巅峰。
君零缓缓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走着,衣袍内的手冷得像一块冰,没有半点温度,白得近乎透明。他突然抬起眸子,微微蹙眉,虽然有几分不情愿,但迟疑之下还是回头了。果真如此,那个男人总是会来,他无处不在,自己逃也逃不掉。
君零抬起头,看着他,心里不带没有温暖,反倒突然一片寒冷。那个近乎完美的男人,比他更好,性子遵从“仁”,他作为那个男人的徒弟,却是一个无情的杀胚。
他该是在最尊贵的位置的,他该是胜过一个皇帝的,为什么一个人要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他是他没出息的徒弟,本该是一个弃徒的,他为什么不嫌弃不讨厌?真的就是因为他嘴上虽硬,事实上却从不忤逆那个男人的本意?
这样的人多多了,何必找他这么一个高傲的人?
何必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
她呢?
哦,她把他赶走了,她嫌弃他了。
就在她都不要他的时候,那个男人如同救世主来了,是来挽救他一个将死之人么?是来给予他天寒地冻时的一份温暖么?
他讥讽的笑笑,他不要。
他从不要施舍。
男人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成了哑巴,沉默了好久,才小声唤道:“零儿……”
君零平静地笑笑,道:“师尊,有事么?”
相隔不过数米,他本意要贴近他,他却很冷淡地排斥。
男人一下子呆住,变得手足无措,又有点无助,师尊面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徒弟,难得的会胆怯。只是因为他的平淡和看破浮尘么?
思虑了半天,他有点讷讷地道:“你要去哪?我跟你一块儿去。”
君零摇头,“你回圣灵殿罢,我不再是你的徒弟了。”说罢,便转身就走。
男人没有着急,也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只是含笑着道:“零儿都没有对我跪过,自然从未是我的徒弟。”
君零停下来,微微皱起眉,咬紧牙,心底一怒。
既然他都不承认他是他的徒弟,他何必叫他师尊?他何必呆在圣灵殿?他何必花费三十年在时间圣殿那个四季是冬的鬼地方?他何必傻乎乎地为此断了欲,废了神经?
可笑!
君零猛地回过头来,森冷地看着他,心底压着的不满突然发泄出来,他并未发怒,只是觉得世间的人都太可恶,太可悲。
他毫不在乎地冷然道:“楚沉宁,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我的命吗?”
男人一下子愣住了,似乎没有料到他大胆到直呼圣祭子的名字,男人有点委屈地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只是一直都想把你当做孩子的,我……我没有亲生的孩子。所以你要去哪,我还是想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