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话,就见邵昱承闷着头不搭腔,而且身上散发的冷意愈发明显,那架势分明就是在赶人走。

邵译文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

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打破了这沉默的僵局,眼中带着些无奈和期盼,语气诚恳地说道:“昱承,我虽说跟你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但任阿姨还在世的时候,我也经常去探望她的,现在不管怎么说,咱们到底是同一个父亲,真没必要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邵译文比邵昱承大个五六岁,作为继子的他,对邵昱承的那份感情着实复杂。

一方面,对于这位弟弟出类拔萃的能力,他满心钦佩,打心眼儿里服气。

可另一方面呢,心底深处又藏着一些难以启齿、无法与人倾诉的微妙心思,就像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

对于母亲许秀芬纵容老王家和老孙家在大院里肆无忌惮地瞎闹腾这档子事儿,他心里头是不大赞同的。

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妈呀,很多话他这个当儿子的着实不好直截了当地往外说,就算是硬着头皮说了,往往也是石沉大海,根本起不了啥作用。

他心里头清楚得很,在厂里要想谋个远大前程,集体的和谐安宁那绝对是重中之重,堪称顶顶要紧的事儿。

要是因为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儿,让大院失去了往日的平和宁静,那往后自己在厂里的日子恐怕就得磕磕绊绊,充满了艰难险阻。

所以,今儿个他算是把心一横,鼓足了天大的勇气,来找邵昱承敞开心扉好好说道说道。

却没想到,他这刚一张嘴,气氛瞬间就跟掉进了冰窟窿似的,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邵昱承一脸嘲讽地斜睨了他一眼,随后颇为恼怒地质问道:“大哥,你莫不是日子过得太逍遥快活、顺风顺水了,就觉得人人都该跟你似的,装出这副高高在上、清正廉洁的模样?

咱厂里那些为了攻克技术难题累得瘫倒在地、起都起不来的师傅们,这院里的人在背后是怎么肆无忌惮地恶意编排他们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和母亲接连出事的时候,许主任又是怎么个不公正、不负责的处理法子?韩大嫂身子骨那么孱弱,弱不禁风的,小辉又胆小怕事得厉害,见个生人都能吓得直哆嗦,家属们压根都没得到应有的尊重和重视,大家在这大院里过的是啥样的苦日子,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点数?”

“现在你跑来跟我说这些不痛不痒、毫无用处的话,能有啥实际作用?哼,我可不是啥好脾气的主儿,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今儿这话别让我再听第二遍,不然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一点情面都不留,小李,送客!”

说完这些,邵昱承狠狠一甩袖子,扭头就大步流星地走了,那步伐又急又快,丝毫没给邵译文留半点兄弟情分,绝情得很。

李安亮是邵昱承的徒弟,向来对师傅忠心耿耿、全力支持,师傅下的命令他哪敢有半分违抗,于是板着个脸,语气严肃地对邵译文说道:“邵译文,您呐,请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李安亮在厂里摸爬滚打了好些年,经历的事儿多了,说话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硬气十足。

邵译文无奈极了,只能满心失落,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起身离开。

临走的时候,瞅了一眼表情严肃得像块铁板的李安亮,嘴唇哆哆嗦嗦地动了动,似乎想说点啥解释解释,可一瞧李安亮那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到嘴边的话又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生生地推了回去。

最后,还是李大爷送他出的门。邵译文一出门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着急忙慌地跟李大爷解释:“李大爷,您是了解我的呀,我对天发誓,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昱承他误会我啦,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他满脸都是懊恼之色,五官都快皱到一块儿了,显然是特别在意惹恼了邵昱承这件事儿,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生怕给本就不怎么稳固的关系再添上一堆乱麻,到时候更是难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