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辰羡,我是认真说出心底的话,婚姻大事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重要的是两情相悦,我与你永远不可能两情相悦。”
辰羡脸色暗沉,像是遭受了重击,双眼皮微耷,不再看姜姮,默了许久,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姜姮目送着他的背影,倒宁愿他骂她几句,把心里的不满发泄出来。
可他向来是个温良、纯善又克制的君子,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姜姮在榆荫下站了一会儿,直到箩叶来寻她。
两人进屋,姬无剑正端着药进来,见到姜姮,笑了笑,道:“大公子没什么大碍,姜姑娘不要担心。”
话音甫落,绣帷里传出一阵低低绵密的咳嗽声,像是在说分明是有大碍。
姜姮小声问:“我能进去看看辰景哥哥吗?”
姬无剑略显为难,还是颔首应了她,去将绣帷拨开用铜钩束住,又唤进两个侍女,让她们站在一边。
姜姮终于见到了少年的梁潇。
他穿了件薄绸深衣半躺在榻上,脸庞浸在晨起明亮的朝晖里,看不太清容颜,只见乌发雪肤,俊秀的像一幅画卷。
梁潇转头看向姜姮,目光并不是她预想中的冰凉,是温和的、满含眷恋的。
甚至,他整个人都不是姜姮记忆中该有的清高、孤冷又敏感的模样,他身上有种柔和的气质,不似倔强少年锋芒暗藏,更像前世历经沉浮后与她隐居在槐县的那个梁潇。
姜姮望着他痴怔,他亦有些出神,半晌,梁潇才笑了笑,说:“姮姮,你过来坐。”
这其实是不太合规矩的,一旁的姬无剑当即开始皱眉。
但姜姮好像被梁潇的笑容蛊惑了,什么都没想,径直走了过去,坐在榻边的杌凳上。
坐稳之后,姜姮心里想得却是,回来之前的那个除夕夜,在槐县的宅院里,她拉着晏晏的手往后院走,抱着清清的梁潇走在前面,他倏然停下,回过头看她,一手抱孩子,一手摸向她的手,皱眉:“姮姮,你又忘记带手炉了。”
他的掌心宽厚,将她的手裹进去,拉着她往前走,晏晏在一旁大喊:“爹爹,我的手也凉!”
姜姮忍不住轻勾唇角。
梁潇刚从榻上坐起来,想要翻身下榻,见姜姮面露微笑,不禁也跟着笑,目中蕴含款款柔情,问:“姮姮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了?”
姜姮忙收敛笑容,轻低下颌,安静地看他。
说实话,他的脸色好得很,莹白中透红,大约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薄薄的唇角轻提,总带着温脉笑意。
真是奇怪,记忆中少年时的梁潇不是这么爱笑的。
她观察了他一阵,道:“听闻哥哥病了,所以来看看,不知哥哥可好些了?”
梁潇未答,反歪头问:“你叫我什么?”
“哥哥啊。”少年时,两人稍显亲近时,姜姮时常会省去“辰景”二字,直接唤他哥哥。
梁潇低眸做沉思状,不多久才恍然:“哦,你是这样叫过我。”
姜姮不由得皱眉,觉得他太过古怪了,但还是担心他的身体,又追问:“哥哥的身体可好些了?”
梁潇见她这般关心自己,不由得心情大好,微笑:“其实我没什么病,就是找了个借口拖着辰羡,不想让他去见卫王。”
“这是为什么?”姜姮问。
梁潇随口道:“若无意外,今日卫王会为辰羡引见一些新政党要员,他们会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辰羡从此会早出晚归,和他们混迹在卫王府里,越陷越深。”
他说完,又觉得无趣,摇摇头:“跟你说这些做什么,现在的你又不懂。”
抬眸看姜姮,想再与她说些别的,却见她秀眸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
梁潇动作微僵,摸了摸脸颊,嘀咕:“我脸上有东西吗?”说着,随手拿起枕边小铜镜来照,面容光滑白净,是记忆中的少年英姿。
他把铜镜放下,含笑问:“姮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