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的触感柔腻凉滑,触手生温, 很是舒服,她裹在被窝里小心翼翼捧着看, 冲梁潇道:“不知为何,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梁潇刚换上寝衣, 将披散的乌发撩到身后, 坐在榻边,倾身亲了亲姜姮,笑说:“兴许是从前在金陵时见过类似的吧。”
这块白玉好是好,还没到独一无二的地步。
从前摄政王府里珍宝流水的运进,很难说有没有过类似的。
姜姮不再纠结,随手把玉放在榻边小杌上,躺下,没多久,梁潇便黏黏糊糊地缠了上来。
她疲累地陷入梦境,杳杳沉沉,像一条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长廊,浸在朦胧夜雾中,踽踽独行,忽而,有清脆嗓音响在耳畔。
“姑娘,快起来,世子来看您了。”
姜姮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心道什么姑娘,什么世子……
她想继续睡,可身侧有人开始摇她,她在颠簸中醒来,睁开眼,看到一张俏丽的脸。
“姑娘,起来吧,天已经亮了。”
姜姮辨认了一小会儿,才认出:“棣棠?”
棣棠咯咯笑起来:“姑娘定是睡迷糊了,怎得好像连我都不认识了。”
是棣棠,又好像不是。
姜姮挣扎着坐起来,诧异地看她,她的脸稚嫩极了,梳着双鬟,鬟侧簪一对飞燕银钗,看起来至多十五六岁的样子。
“姑娘,您先醒醒神,我去端水给您洗脸漱口。”
她一溜烟似的跑出去,倒应了那风风火火的性子。
姜姮坐在榻上环顾四周,榻前半悬大幅的綦文丹罗帐,旁侧是一张小小的黄花梨螭凤妆台,轩窗半开,一支海棠斜伸进来,开得正艳。
海棠?现下不是冬天吗?
她的思绪略微迟滞了片刻,意识到什么,忙下榻奔到妆台前。
她对棣棠的模样会有拿不准的时候,对自己的,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铜镜中的自己颊边还带着未消的婴儿肥,两团柔蓬嘟嘟的,眉眼还未长开,嫩得不能再嫩。
她觉得荒诞,对着镜中的自己直笑,再看四周,可不就是未出阁时的闺房嘛。
棣棠端着水进来,姜姮问她:“现下是哪一年?”
棣棠睁大了眼睛看她,清澈明净的眸中满是担忧,一惊一乍地喊:“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傻了?连哪一年都不知道了?”
这丫头自小便姜姮惯坏了,不着调得很。
姜姮喜欢逗她,长到那般年岁,如今再回来更觉得新奇有趣,抬手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笑说:“我当然知道是哪一年,我就是想考考你。”
棣棠憨得很,丝毫不觉得姜姮在蒙她,当即道:“淳化三年。”
淳化三年,姜姮刚刚十五岁。
那场波及甚广、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新政之祸就在下一年。
姜姮双眸低垂,微微出神。
棣棠把帕子浸水拧干,往姜姮脸上抹了一把,道:“姑娘别说些有的没的了,世子都要等急了。”
世子……这里的世子说得应当是辰羡吧。
姜姮默不作声地坐在铜镜前,任由棣棠伺候她净面漱口,过了一会儿,棣棠把箩叶也唤了进来,和她一起伺候姜姮梳髻穿衣。
梳起姑娘家的云鬟,簪几支赤金珍珠钗,穿一袭藕丝秋半襦裙。
当姜姮托着披帛从游廊走来,在厅堂见到辰羡时,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辰羡也嫩,尚未束冠,面庞清秀,手握一柄玉硝骨折扇,长袍磊落,气度翩翩,微笑着冲姜姮道:“宁郡王下了帖子,请母亲去郡王府赏花吃酒,母亲让我来问,你去不去。”
其实这等琐事本用不着辰羡亲自来说,差遣个侍女来也能说清楚,辰羡特意跑一趟,不过是想来看看姜姮。
十五岁的姜姮没心没肺,看不明白,现在的姜姮却一眼就能看破。
她默了一会儿,冲辰羡道:“我不去,我今日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