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潇声音沉沉:“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顾时安怒道:“我现在闭上眼还能想起东临书院里死伤惨重的场面,那女人就是个疯子!”
梁潇抬手扣住他的肩,把他摁住,加重了语气:“我说了,你冷静。”
在一旁看戏的荣康帝轻咳了一声,道:“顾相,你先别着急,朕会派禁军保护堂嫂,或者就干脆让她住在禁宫里。”
“官家能保证内宫里的眼线都除干净了吗?”顾时安一改往日温和恭敬的做派,煞是锐利地直视天颜,“禁宫里同样危机四伏,但在臣的家里,至少臣能保证安全。”
荣康帝未料到素来温润如玉的相国也会有这般锋芒毕露的样子,一时愣住,半天没说出话来。
梁潇的耐心终于告罄,把顾时安甩到一边,冲荣康帝道:“我想向官家借二百禁军。”
荣康帝忙点头应准,甚至还十分体贴地问:“二百够吗?”
梁潇颔首:“要生面孔,不要穿公服。”
荣康帝立即下令禁军统领亲自择选二百名生面孔的禁军,脱下公服,换上常服,皆听梁潇指派调令。
顾时安冷静了少许,问:“你有应对之策了?”
梁潇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
眼下这情形,就算杀了崔太后也于事无补。
那杀手组织藏匿于民间,有一套独立运转的模式,宛如一排飞速转动的齿轮,一经拨动,根本停不下来。
所以才可怕。
梁潇面上平静,心里很慌,但自知无论如何也不能崩,如今别人指望不上,只能靠他自己冷静应对。
顾时安过了方才那股惊惧交加的劲儿,逐渐冷静下来,想着应该趁天还明尽快回府,冲梁潇使了个眼色。
梁潇会意,同他一起向荣康帝告辞,拐去偏殿找姜姮。
姜姮正趴在窗边梨花螭凤矮几上,望着窗外细雨如濛,幽幽发呆。
见两人来了,忙起身迎过来,不解道:“你们都商量什么了啊?我听见声音好大,是和官家吵架了吗?”
梁潇瞥了一眼顾时安,顾时安心虚地低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
梁潇冲她微笑:“没什么,不过在一些政务上意见相左,争执了几句,好在都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姜姮道:“你都已经归隐乡间了,有些事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人家好歹是君王,乾刚独断,自有圣决。”
梁潇含笑点头:“好,姮姮说得有理,我以后都听你的。”
三人出了殿门,雨势渐大,哗啦啦浇灌入野,宛如珠帘席幕天地。
因马车和小厮都停在顺贞门外,手边空空,只有等着内侍送来油纸伞。
梁潇本能攥住姜姮的手腕,和她共撑一把伞。
在雨中走了一段路,姜姮抬头看了眼便她偏斜的伞面,道:“辰景,你把伞往你那边挪挪吧,你都淋湿了。”
梁潇的手稳稳举着,伞在他掌间纹丝不动,他道:“我不怕淋雨。”
姜姮握住伞柄,强硬地往他那边推,道:“淋多了雨会着凉的。”
两人你推我拽,纠缠许久,却没有一个人说要再添把伞。
顾时安在身后跟着他们,轻笑着摇了摇头。
上了马车,缓缓驶动,雨声停留在车外,谁都没说话,显得车厢内愈发寂静。
顾时安有感于气氛的凝滞,故作轻松道:“你们晚上想吃点什么?能做的我让厨房做,不能做的就派人去酒楼买。”
此话一落,梁潇抬头冷瞥了一眼顾时安。
顾时安立即觉出不妥。
他想起东临书院里那盘掺了毒的朝食,想起那些人的不择手段,有股寒意在体内蔓延。
这个时候怎能去外面买膳食?入口之物尤其要保证来源可靠,万无一失的。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他紧张地看向姜姮,生怕她当真要点外面酒楼的菜。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