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1 / 2)

荣康帝把崔太后身边的心腹侍女都杀光了,另派了些人来看着她,崔太后性子愈发乖戾,不许那些人靠近,统统都赶到了殿外。

偌大的寝殿里,只有崔太后一人,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沐着阳光,悠闲晃荡。

梁潇环顾四周,看了几息,才找到崔太后。

他缓慢地走过去,还未靠近,便听她慢悠悠道:“辰景。”

梁潇脚步骤顿,神情僵了片刻,轻微笑开:“我就知道,瞒不过阿姐。”

这么说开,反倒如释重负,说不出的轻松。

崔太后通过半开的轩窗仰看出去,湛蓝天空一望无垠,阳光炽盛,耀得她微眯了眼。

她已经熬过了最初刚知道真相时那怨毒恨到想把人剥皮抽筋的时候,现如今平静了许多,“我始终想不通,你图什么?”

梁潇拖了把扶椅来坐,摘下兜帽和面具,以极闲适的姿态靠在扶椅上,满不在乎道:“我厌倦了这一切。”

“厌倦?”崔太后嘲讽道:“当初你被冤入狱,遭受毒打,求我救你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你说你想往上爬,想要位极人臣大权在握,我遂了你的愿,把你捧上去了,你却恩将仇报,这样对我。”

“这种种,你觉得是用‘厌倦’二字能了结的吗?”

梁潇轻笑了笑:“阿姐非得提从前的这些事吗?这么久了,你当真以为我查不出真相?你是身在戏中久了,自己出不来了么?”

崔太后回过头看他,她依旧妆容精致,一对凤头金钗在鬓边熠熠闪亮,唇上胭脂红艳如花,只可惜再没有从前养尊处优肆意玩弄人心的闲适,那薄敷的蔷薇粉下是憔悴难掩的面色,眼角边褶皱堆起,疲态毕现。

梁潇丝毫怜悯之心都无,仍旧薄笑冰冷:“当年陷害我入狱的真是新政党人吗?林芝芝的父亲是受命于谁?他究竟是被新政连累还是被人灭口?”

“阿姐,你为了让我死心塌地地追随你,可真是用心良苦。你非得再一次提醒,我这十年,从源头就是错的,我恨错了人,走错了路,从一开始,我就看错了你。”

崔太后下颌紧绷,目光凌厉森凉,忽的扬声质问:“我就算骗了你又如何!难道不是你欠我的吗?当年在吴江,如果不是为了换钱给你治病,我怎么会被卖掉?你知道那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被卖了几回,天天被打骂学习媚术,后来终于入了淳王府,以为能过几天安稳日子,却又一步深陷后院争斗。淳化帝无情,那些女人各个狠毒,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才能突出重围爬上后来的位置吗?”

她说起往事,梁潇反倒没了话,仰头沉默许久,面容上浮起些许忧伤。

不知该为自己,还是为阿姐而伤。

崔太后揶揄:“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是因为我又提起往事了吗?这些往事你说给姜姮听了吗?你为了她不惜舍掉将要到手的帝位尊荣,紧追着她离开金陵,就算你对她这么痴迷,若她全都知道了,会看得起你吗?”

这话,崔太后对梁潇说了近十年。

有意或者无意,明里或者暗里,总是拐弯抹角地在他耳边灌输:姜姮会因为他的身世而瞧不起他、轻视他,在这个世上他只有阿姐,只有阿姐是与他一条心的。

如今再回首,梁潇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多么愚蠢,竟着了这般拙劣的道。

他平静笃定道:“姮姮不会看不起我,她心如明镜,干干净净,从未看不起我。”

崔太后讥诮一笑。

梁潇不想与她继续谈论姜姮,将话题转去了另一个方向。

“东临书院,邸舍,想杀顾时安和我的人,都是阿姐派出去的吧。”

崔太后抬眸低睨她,神情倨傲,甚至还带了些轻蔑:“我已然是阶下之囚,如何能兴出这么些风浪?”

梁潇闭了闭眼,俊秀的面上溢出几分柔缓笑意,凌厉锋棱敛尽,仿佛不过一寻常人家温和懂事的弟弟。

“我开始时也想不通,可我在进宫时,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