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这便是这只阴魂不散的饕餮神鸟笑的方式……也有可能是它饿了当然,我希望是前者。
虽然在外漂泊许久,然而小白花儿的身形却反而比前几年愈见壮实起来,显然凭着它饕餮通吃的本事在外头吃好喝好,活得一派顺风顺水,丝毫体谅不了我们内心里头的凄风苦雨。
在原地愣怔了一会儿,我轻轻地叹了一声气儿,终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鸡毛掸子,转而半蹲了下来,瞧着跳到窗台啄着小米的小白花儿,也不管它到底听不听得懂,“小白花儿,你怎么回来了?眉娘她这不是还没走呢,还是你已然察觉了……也想陪陪她?”
小白花儿脖子一伸一缩地埋头啄着窗棂边儿上的小米,丝毫不理会在一边儿唉声叹气的我,最后直接身子倏地一扭,很不客气地用屁股对准了我。
“都过了这么些年了,也只有你这个故人……不对,你这只故鸟还是这般没心没肺,”我笑了一声,直起了身子来,弯起指节轻轻地搔了搔它身上柔亮雪白的毛羽,低声喃喃道,“邱五晏不在,我们又不会做什么菜式,怕是不能好酒好菜的养着你了。”
它歪着个白花花的小脑袋,睁着黑亮的两粒小眼珠子盯着我,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我便也不再傻乎乎地与这厮计较,只用鸡毛掸子点了点它的头,又往它脚下撒了把小米,便继续开始大扫除起来,充耳不闻它对眼前寡淡伙食“咕咕咕”的不满之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着小白花儿在耳边骚扰的声音忽然不见了,我不经意地抬首,只见它似乎发现了甚么东西,只急急地扇动着大白翅膀,“咻”的一下便往窗外飞去,我急急探头望去,却见那小白花儿竟直飞向了苏陌那一间房去。
我不禁拧眉,这才忆起自己方才似乎刚给苏陌送过饭食,想来是那香味引了小白花儿这般发疯。
心里知晓此时饿昏头了的小白花儿对食物可怕的执着,若是那不明就里的苏陌胆敢与那厮抢食,指不定又是一桩血淋淋的惨案。我跺了跺脚,一把丢下了手中毛毛躁躁的鸡毛掸子,推开门朝苏陌房间一路小跑而去,半路上又想起了什么,赶忙折返回去,去邱五晏的房中寻了一瓶金疮药在袖里,这才重新冲向苏陌的房间,生怕那小白花儿下嘴没个轻重,又是麻烦事儿一桩。
然而一推门,那想象中的血案却并未发生,小白花儿此时正一口一口地从苏陌的指尖上啄食着一块肉,破天荒的一改往日胡吃海喝的作风,转为细嚼慢咽,看起来乖顺得不得了。若不是我曾亲身经历过它的斑斑劣迹,我还真以为这鸟儿还真是个性子温顺的主儿。
此时屋外透漏进的微凉阳光静好,斑驳的光影下是少年微红的脸颊,精致而冰冷的侧影在看见手背上的白鸟儿时仿佛融进了一池春水,化作了一片温软的溺水,这一切当然看起来都很和谐很唯美,只是……小白花儿平日里才没有那么讨喜好吗!莫不是这小白花儿也认年轻俊俏的小伙子,见到他怎么就移不开步子了?
我抬眼望去,苏陌脖颈上的那青紫掐痕还未完全褪去,在白皙如雪的脖颈上更显得清晰无比,乍一看甚至有些狰狞。所幸平日被竖得高高的棉袄领子挡去了大半边儿,才不易让人察觉。苏乐当时那一掐,不仅是掐在了苏陌的脖子上,也是掐在了他的心上。
心里微微一沉,我不欲再去想这些,只转而叩了叩一边的镂花桐木门,微微轻咳了一声。
苏陌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只慌忙将自己手背上左顾右盼的小白花儿用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边的案几上,又朝我微微点了点头,轻声打了个招呼。即使苏陌的心性已然比其他人成熟了不少,但嗓音还是未褪去青涩,带着几分专属于孩童的温软之意,“若姐姐。”
我盯了他半晌,确定这厮除了俊之外再没有甚么特别之处后,这才迟疑地开口道,“小白花儿它……倒是与你很是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