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朝早就等着这一刻。听到了肯定的答复,他又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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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九的清晨,京城西门口的大道上,同时出现了一红一白两支办喜事的队伍。
红色的吹吹打打,新郎官歪眉斜眼长得十分寒碜,骑着马胸前戴着大红绣球,身后有一顶通红的八抬大轿。白色的披麻戴孝,一个素衣孝女举着招魂幡沿路嚎哭,后面的众人包围着一前一后两口棺材,一路挥洒着纸钱。两支队伍各由左右两个方向而来,正赶在城门口相遇,不知怎么就起了冲突,大肆吵闹起来,很快便聚集了围观的人群,在一旁指指点点,把城门围得水泄不通。
城门口的卫兵们正拿着林小容的画像一个一个面孔对照,见到那边争吵不休,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大步走了过去,怒骂道:“吵什么吵!要吵上别处去!别挡路!”
那边正吵得不可开交,那新郎官一把拉住那小队长,“唉呀官爷,你给评评理呀!小人家住城外十五里的赵家集,好容易二十开外了,家里才给说成了个京城的媳妇儿,这大喜的日子就遇上这些哭丧的给我堵路又堵心!”
这新郎官说话的样子手舞足蹈,路人都在一旁发笑,还有好事的大声道:“长成这样,能娶到媳妇儿,你也真是不容易!”
那披麻的孝女不依了:“官爷,明明是他们不对!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官爷你要给小女子做主啊!”她一面说一面抹泪,“呜呜呜,小女子的父母大人前些日子双双染了热病过身,算命先生说,今日卯时是吉时,最宜出丧,错过了时辰,小女子的父母魂魄便难以安息,下辈子也投不到好胎,眼看卯时将过,小女子心急难耐,他们还要挡路!”
那新郎官怒道:“你赶吉时,难道我们就不用赶吉时?”
“父母为大,你娶媳妇的急什么?”发丧的队伍里也有人回嘴,于是两边唢呐不吹了,纸钱不撒了,红白两队人马互相推推搡搡,眼看一场乌龙大战就要开打。
那小队长一怒高声吼道:“都给我住手!”
两边的人都停下手,齐齐望向那小队长。
那小队长指着那孝女道:“你说得没错,父母为大,你,先走先走!”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那孝女喜上眉梢,一抹眼泪,领着人便往城门而去。那些守城士兵留心这边的动静,一早便听到这两个是得了热病的,心下便有些惴惴,看过了队伍中的女子,又捂着鼻子匆匆开棺一瞥,便放了他们出城。
等那一队都过了城门,那小队长拍了拍新郎官的肩,道:“你媳妇有刚才那孝女漂亮不?”
“啊?呃?”那新郎官一愣,“启秉官爷,小人还没见过新娘……”
“是吗?我去看看!”小队长说着便去掀轿帘。
那新郎官连忙阻止道:“官爷,使不得啊官爷!”
“去去去!本人禀公搜查要犯,你敢阻拦?”
被小队长怒目一瞪,那新郎官立刻便噤了声。小队长掀起轿帘钻进去一看,叫道:“唉哟我的娘。”
然后他放下帘子,同情的拍了拍那新郎官“辛苦啦。”他一面叹气摇头,一面道:“走吧走吧,娶个媳妇也不容易,别误了好时辰。”
“是是是,多谢官爷。”那新郎官诚惶诚恐的鞠躬哈腰,又上了马,挥手道:“走!”
迎亲的队伍出了城,又走出了十里地,终于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了下来。那新郎官骑着马走到轿子跟前笑道:“娘子,该下轿了。”
他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两个枕头从轿里飞了出来。“这是什么馊主意!”林小容跺着脚钻出了大红花轿,抬头一看,又是“噗”的喷笑出声,“你能不能把你脸上那些装饰去了?”
“很抱歉,娘子,这张脸遇水才能卸得掉,你再忍耐一会儿。”那新郎官轻笑了笑,虽然还是歪眉斜眼的样子,却再没有一点刚才的窝囊相。
“殿……”林小容才刚说了一个字,就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