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项目阶段性胜利后的庆庆功宴。

林雨欣难得放松，被热情的同事们灌了几杯基地自酿的烈酒。

酒精上头，加上久违的轻松，让她卸下了些许防备。

散场时，戈壁滩竟罕见地下起了冰冷的夜雨。

林雨欣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冰冷的雨丝打在滚烫的脸上。

一件带着体温的军装外套，突然罩在了她的头顶，隔绝了冰冷的雨水。

她抬头，对上江屿深邃的眼眸。

“雨大，别淋着。” 他的声音低沉，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谢谢。” 林雨欣裹紧了带着他体温的外套，暖意从皮肤一直渗到心底。

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砂石路上，雨水敲打着外套，发出沉闷的声响。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这三年压抑了太久，又或许是身边这个男人沉默却强大的安全感让她感到放松。

林雨欣望着前方被雨幕模糊的基地灯火，第一次主动提起了过去，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以前很怕下雨，因为我在这样的一个下雨天失去过一个孩子，一个八个月大的孩子。”

“我因为得了产后抑郁症，甚至我前夫因为我满肚子妊娠纹嫌弃我。”

江屿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有追问，没有安慰，只是沉默地、更靠近了她一步，几乎用半个身体为她挡住了侧面吹来的风雨。

良久，他才低沉而坚定地开口：

“在西北基地，雨是甘霖。” 他侧过头，目光沉静地落在她微微湿润的侧脸上，

“如果孩子选择离开，可能是知道妈妈过的不幸福。”

“妊姃纹更是你作为母亲的勋章，就像我们军人上战场身上留下的每一道疤痕。”

这些话，像一颗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林雨欣的心猛地一颤，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暖流同时涌上眼眶。

林雨欣的唇边，缓缓绽开一个释然的、带着泪光的微笑。

她轻轻点了点头，将他的外套裹得更紧。

“嗯。” 她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雨还在下，打在戈壁滩上，也打在头顶宽大的军装外套上。

但林雨欣知道，有些东西，真的不一样了。

她感觉自己沉寂已久的心，正在被悄然唤醒。

第十七章

五年光阴，在西北的风沙与不灭的实验室灯火中呼啸而过。

林雨欣站在巨大的风洞实验室控制台前，屏幕上跳动着令人振奋的数据。

经过团队无数个日夜的奋战，136计划的核心技术瓶颈终于被彻底攻克。

“林工程师，成了！完全达标！”

年轻的组员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报告，声音都在发颤。

控制室内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林雨欣被同事们簇拥着，脸上洋溢着纯粹而明亮的笑容。

这五年，她不再是依附于谁的菟丝花。

她是扎根戈壁、破石而出的劲草，是团队不可或缺的“林工程师”。

庆功宴后，基地总工程师亲自召见了林雨欣。

办公室里，总工程师笑容和煦，将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邀请函推到她面前：

“雨欣同志，辛苦了！项目取得突破性进展，意义重大。”

“国家决定授予团队最高科学技术奖提名，颁奖典礼定在下个月初，在京城举行。你是核心功臣，基地决定由你作为代表，带队回京城领奖并做技术汇报。”

“京城…”林雨欣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指尖在触碰到邀请函冰凉的纸张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五年的隔绝，让她几乎块忘记了在那座城市曾经的痛苦与纠缠。

就连傅沉深的脸，带给她的那些伤害，也变得模糊而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