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偏过头，看着她，

“我没有姐姐。我的姐姐，亲手把我送上了手术台，还在我被砸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让我别耍小性子。”

她无言以对，只是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母亲推门进来，看到我醒了，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想靠近，又怕我反感，只能站在原地，哽咽着说：

“皓宸，你想吃什么？妈去给你做。”

我闭上眼，连回答都觉得多余。

住院的一个星期，成了池家人的赎罪场。

母亲每天变着花样地给我送汤送饭，小心翼翼地讨好我。

池月盈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帮我端茶倒水，削水果，笨拙地学着照顾人。

甚至瘫痪在床的父亲，也坚持让警卫员用轮椅推着他，来病房看我。

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用那只能动的手，

颤抖地抓住我的衣角，“啊啊”地叫着，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滑稽可笑。

一周后，我拒绝了所有的治疗，坚持要出院。

医生劝我，池月盈和母亲求我。我只说了一句话：

“让我死在医院里，还是让我出去自由地过完最后几天，你们选。”

他们最终妥协了。

我没有回那个山村小镇，而是买了一张去西部的火车票。

我想去看看大漠戈壁，看看那些我只在书里见过的风景。

池月盈不放心，坚持要跟着我。我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把她当成空气。

火车哐当哐当，载着我驶向生命的终点。

一路上，池月盈都在尽力照顾我。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少校，而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她会提前查好攻略，会给我买当地最好吃的东西，

会在我走不动的时候，沉默地蹲下身，想要背我。

我一次都没有让她背。

我们到了敦煌，我看到了月牙泉。

那弯泉水在沙漠里静静地躺了几千年，

像一滴神的眼泪。我坐在沙丘上，看着夕阳把整个沙漠染成金色。

池月盈坐在我身后不远处，不敢打扰我。

我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池月盈，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带我来这里。你答应过我的。”

她身体一僵，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记得……那年你八岁生日。”

“是啊。”我笑了笑，“可是那天，沈秋山发烧了，你们全家都围着他转，把我忘得一干二二净。”

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再乖一点，再努力一点，你们就会爱我。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我转过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

“你们不是不会爱，只是你们的爱，从来都不属于我。”

“皓宸，对不起……”

她哽咽着，这个铁打的女汉子，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摇了摇头：“太晚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独自向着落日走去。

金色的余晖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风里。

9

我的最后一站，回到了那个边陲小镇。

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池月盈寸步不离地守着我，眼里的血丝越来越多，

人也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她不再求我原谅，只是沉默地做着她能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