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我发觉他原来也会那样不起眼。
犹豫片刻,他像是鼓起勇气一般,三步并两步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捉住我手腕,语气急迫:
“安兰,我有话和你说。”
周遭寂静一瞬,我歪了歪头,好整以暇地抬了抬下巴:
“嗯,你说吧,我在听。”
姜坤迟疑着,打量了四周各色各样的人脸一圈,嗫嚅着嘴唇,指尖开始无法抑制发颤。
我轻轻叹了口气还是选择迁就他最后一次,带他借一步说话。
短短几个月不见,姜坤瘦了很多,眼袋凹陷,皮肤暗沉,甚至胡子拉碴,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显得形销骨立起来。
他沉默许久,缓缓开口:
“安兰,你不在的日子,我很不习惯,各种意义的不习惯。”
“我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是你,梦里也不由自主地念叨你的名字,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没有你,我很难过。”
“我们……还能重来吗?”
如果那些弹幕还在的话,大概会惊叫着,这是姜坤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剖白心意。
姜坤是顶级天σσψ才画家。
大概第一次在人前如此紧张,抛却了傲气和尊严。
换作十六岁的安兰,会惊喜地三天三夜睡不着,扑进他怀中紧密贴合,可二十三岁的安兰,只剩平静。
我听到自己轻声回答:
“太晚了,姜坤,回不去的。”
我早已不想要上帝视角的爱,而过去的七年,我大概能感受到姜坤的喜欢和依赖,可惜太少太少。
“都是成年人,怎么还吃回头草?”我用轻松的语气调笑着气氛,让大家都更体面些,“向前看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只不过这条路上,不再是我们。
而是我和他。
他默了很久,点点头,黯然转头,拖着行尸走肉般的步子离开。
远方朋友在朝我招手示意。
顾梓轩凑过来,挑了挑眉:
“怎么样?想好了吗,抛弃前夫哥,决定和我在一起么?”
“滚蛋,谁答应你了。”我绷着脸,没好气地嗔他。
“小没良心的,走吧,大伙都等着呢。”顾梓轩状似难过,敲了敲我脑门,却没有放弃的意思。
反倒越挫越勇。
我无奈笑笑,竟不太适应这炽热的爱意,推又推不开,只能由他去了。
聚餐一如既往地愉快。
除了央视插播的一则急报
“天才画家姜坤于今天下午15.43分卧轨自杀,死因仍在调查中,据传其已和师门断绝关系……”
筷子齐齐顿住,厢房沉默下来,不同的目光投向我。
新闻仍在播报:
“死者手心攥着一张纸条,其内容引人深思:命中因怯暖,不敢向君开,春来抱死赴尘埃……”
我静了两秒,眼眶不知怎的微涩,揉了揉又笑着嘀咕: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吃饭吃饭,愣着干嘛?”
陈悦率先大声回应:
“就是啊,你们再不动筷子,酸辣鱼都快被小兰霸占完啦!”
很快,空气里又充斥起笑骂声。
仿佛只是一阵风吹过,很快地来,又很快地走了。